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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十八世紀的農場中。金黃色的麥穗隨風翻滾著,一堆堆小山一樣的草垛上跳著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天上飄著幾朵白雲。農夫們戴著天藍色頭巾在農場中忙碌。
這是我祖父的家。他是英國人。一個孤僻、偏執、古怪的老頭。每天戴著領結,拄著手杖,在農場指揮著他們。是大不列顛少數的僅靠不動產就能過得很舒適的人。可是英國那日新月異的社會讓他不知所措,‘‘這簡直是個惡夢!’’所以他選擇來中國看我的父母。可是天知道,他和他們一次簡直說不上十句話。謝天謝地,他還算喜歡我。而在我呢,說不上究竟是喜歡他多一點,還是喜歡這個農場多一點。
我每天穿著棉布長裙,趿拉著木拖鞋,在農場中跑來跑去。農場中有麥田、木屋、小河、麻雀-----禮拜五的晚上,我們在小河畔開篝火晚會。在這樣寧靜安詳的夜晚,我們彈吉他,唱歌,跳舞,這樣寧靜的晚上有蝙蝠、青蛙、夜鶯,還有河邊伏著的紅褐色的龍蝦。當然我也曾邀請過祖父參加,但是他斷然拒絕,‘‘這簡直是浪費生命!’’。
就拄著手杖咚咚的上閣樓了。最頂層的閣樓是他的絕對屬地,禁止其他人進入。在他心情好的時候,曾允許我進過一次。這裏都是些希奇古怪的東西,我認識的有埃及的石像,希臘的象形文字,古老的羅盤,易經。最重要的是一個黃銅匣子。這一定為其他人保管了非常重要的東西,陳舊的封條上封上了家族的家徽,以家族的名譽作擔保。那一次,我是問了祖父這裏裝的是什麼,可是他卻大發雷霆,揮舞著手杖把我趕出來了。雖然他不說,可我也能猜出這是一個中國人留下的。他經常自己對著匣子出神,喃喃自語‘‘這個驕傲的黃皮膚。’’而據我所知,他對國人的態度一直是不足提倡的。
我們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靜安詳的過去。直到那一天,那個人的出現。
那是個陰沉沉的下午,天氣異常悶熱,煩躁,我陪著祖父站在--看著農夫們在地裏勞作。這時候,大門外傳來一陣暴躁的狗吠聲。
‘‘出了什麼事?’’祖父用手杖敲著地板。
‘‘有----有個人硬要闖進來。’’匆匆跑過來的侍從說。
‘‘趕他出去!’’祖父揮舞著手杖。
可是已經晚了。那個人已經推開侍從,徑直走進來了。突然,狗掙開了鐵鏈,朝他撲過來了。他轉過頭盯住狗,狗朝他咆哮著,卻終於低吟著向後退縮了。
祖父理所當然的發怒了。
‘‘-------先生’’年輕人欠一欠腰,‘‘沒經過您的允許,我就進來了。’’
祖父緊閉著雙唇。
那個人走近一步,‘‘也許您還記得有關鬼域的事情。我是來拿回我父親那本日記的。’’
我從來沒有見過祖父這樣的表情。他的臉先是由於生氣而漲得通紅,現在又由於驚異而變得蒼白。他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感情,拳頭握的緊緊的,他說,‘‘你很像你的父親。從這邊過。’’
他們向閣樓走去。
這個驕傲的年輕人要幹什麼,他父親和祖父是什麼關係,他說的日記又是什麼?祖父不準我跟過去。我隻好自己站在客廳裏胡亂猜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