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鎮是水域上的交通樞紐,很多船隻在這裏停泊整頓,於是碼頭倉庫多,城裏客棧多。
從饒鎮到清江,風平浪靜的時候,三天就能到。
今天才九月二十三,還有八天時間,清江的藥市才開市,所以可以在這裏休息一兩日。
“東家,咱們尋個小客棧,不必破費。”朱鶴對陳璟道,“出門在外,節省倒是其次,萬千不能露財。”
陳璟他們出行,沒有帶護院,如果有人知曉他們有錢,可能心生貪婪。
“聽您的。”陳璟道。
朱鶴行商經驗比陳璟豐富。
他們在城裏轉了半天,很多客棧都是客滿了。
“……即將入冬,水路不好走,所以要南下北上的人,都趁著這個時節出發,故而最近客多。”魏四很清楚。
找了半天,正巧找到了城裏最大的一間客棧,剛好有一行客商退了房,總共有四間地字號的房間。
“大家都是精明人,出門在外,誰都不想露財,小客棧都被擠滿了。”陳璟對朱鶴道,“再找下去,今晚就沒得睡,還要回船上。其他好說,我想洗個澡。”
朱鶴不做聲了。
他也不想今晚還睡船上。
和陳璟一樣,他也想洗個澡。
行船十三天,魏四和魏上幸會用涼水在船頭澆身子,陳璟卻不準朱鶴和夥計們學樣。魏四和魏上幸習慣了,體質好,朱鶴他們卻沒有那樣的體質,淋了冷水要生病的。
故而,他們十幾年沒有洗澡。
還有清筠……
身上不僅僅有餿味,也癢得厲害。
睡個踏實覺,洗個熱水澡,也算舒服一夜。
“那行吧,咱們今晚就在這裏下榻。”朱鶴道。
這客棧比較貴,一晚上的錢是其他客棧的五倍。出門行商,也不會多在乎這點錢,陳璟從自己身上拿出銀子,付了房錢。
他自己要了間房,剩下的三間怎麼分,陳璟不管了,都交給了朱鶴。
房錢是貴了點,但是被子裏一股子陽光的味道,又軟又暖和,緞子被柔軟極了,像家裏的床,陳璟覺得很值得。
夥計也勤快。
陳璟要洗澡,夥計很快打了水來。
洗了澡,陳璟懶得動,就躺下睡了一覺。
一直睡到了黃昏,有人敲他的房門,喊東家:“東家醒了不曾?該用膳了。”
是朱鶴。
已經過了晚膳的時辰,朱鶴他們餓得緊,都等著陳璟,又怕打攪陳璟,不敢吵醒他。眼瞧著天就要黑了,朱鶴終於來敲門。
陳璟從床上爬起來,開了門房,笑道:“朱掌櫃。稍等,我更衣就來。”
他自己穿好了衣裳,束好了頭發,又喊了店小二打水給來他淨麵洗漱。
準備好了之後,他下樓。
在樓梯口,陳璟遇到兩個人,一樣的錦衣華服,一樣的如玉麵容,一樣的頎長身段。其中一個,是秦臨。
秦臨微怔,眉頭輕蹙。
陳璟衝他笑笑,道:“秦九爺,你們也在這裏下榻?”
秦臨身邊的男子,用目光看著秦臨,在詢問陳璟的身份。
秦臨卻懶得理會他,直接繞過他。
陳璟自己下樓了。
他走了幾步,聽到秦臨身邊的男子低聲問:“如此傲慢,是何緣故?那人是誰?”
他對秦臨這般傲慢很不滿,覺得秦臨沒有禮貌,沒有世家公子的氣度。
“是陳央及!”秦臨提到陳璟,滿心不悅。
“陳央及又是誰?”那男子問。
他是秦臨的哥哥,陳璟想。
聽到這裏,陳璟也沒有興趣知道秦臨怎麼描述他,快步下樓。
朱鶴他們,已經在大堂等候多時了。
大家出去,客棧對門有家酒樓,生意頗好。他們進去,尋了兩張桌子坐下,朱鶴和清筠坐在陳璟一桌,剩下的幾個人和魏四他們夫妻,胡亂擠了一桌。
“東家,那個蘇管事,好像真的生病了。”吃飯的時候,朱鶴對陳璟道,“方才店小二說,他們樓上天字號,住了位客人,是宗德堂的,得了痢疾,病得快要死了,他們掌櫃和東家正在想辦法,把人趕走……”
開客棧的,最怕客人死在他們店裏。
“當然是真的,我看病不會錯的。”陳璟道。
朱鶴心裏一頓,心想:“這位東家倒是輕狂得很,哪怕是老大夫也不敢這麼說話。”不過,年輕人有點本事都輕狂,朱鶴也見怪不怪的,笑道,“東家好眼力。”
陳璟微笑。
飯菜端上來,大家飽食一頓,連清筠也胃口大開。
她吃了一碗飯,就不太好意思吃。
陳璟親自替她打飯,道:“多吃點,下次再吃得這麼好的米飯,就是三天後了。”他們在船上,都是吃黃米飯,沒有白米飯吃。
陳璟家裏雖然清寒,飲食上卻不苛刻,從來都是白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