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璟的話,讓秦六震驚了。
片刻,秦六才問:“央及兄弟,那麼多牛黃從何而來?”
陳璟並沒有牛黃,他不過是堵住秦六後麵的話,故意哄騙他的。
別說他自己了,整個明州的藥市,一時間隻怕也尋不到那麼多牛黃來。
但是秦六頗為震驚,深信不疑,也讓陳璟覺得,秦六這個人裝得很老練,到底隻是個十八九年的孩子,社會經驗不足,心思還是單純了些。
既然他信了,陳璟就隻得往後繼續編:“兩個月前在明州治了位病家,用到了牛黃。當時他們尋了不少的牛黃,後來病好了,牛黃剩下的的,都給了我!”
班先生和吳先生知道安宮牛黃丸,知道陳央及,那肯定就是知道了陳璟在明州楊府的事跡。
當時,他的確用到了牛黃。
這麼一說,可信度更高。
“原來如此……”秦六道。
他越發信了。
楊家是什麼門第,秦六很清楚。楊相公告老還鄉,他的堂兄生病,別說兩斤牛黃,就是二十斤,也弄得來。
相信了陳璟的胡編亂造之後,秦六也深覺棘手。
陳璟自己有牛黃,又堅信安宮牛黃丸遲早會揚名,而且他不疾不徐,宗德堂提出幫他發揚祖傳家藥、提供牛黃等,對陳璟而言誘|惑不大。
“可能,一萬兩的價格,陳央及根本不接受。”秦六心想。
秦六有了這個判斷之後,就不再多說什麼。他需要回頭去班先生、吳先生商量。秘方的價值,班先生和吳先生更清楚。
到底什麼價格合適,吳先生他們更有判斷力,秦六不想胡亂說話,堵了後路。
“……蘇管事病情穩定了,我明日便啟程,去清江了。”陳璟笑著對秦六道,“願蘇管事早日康複。”
“央及不必著急。”秦六笑道,“你是第一次去藥市吧?藥市的規矩,我們宗德堂不到,是不會開市的。”
“哦,還有這個緣故啊?”陳璟故作不知。
“是啊,藥材的價格隨著我們宗德堂走。開市圖個吉利,藥販也是要賺錢的。我們宗德堂需要大宗進什麼藥材,藥市什麼藥就容易得。”秦六笑道。
提到這個,他與有榮焉。
宗德堂的地位,在別的地方可能沒那麼明顯,但是在藥市,卻是首屈一指的。
“那秦兄你們什麼時候動身?”陳璟見秦六順利把他的話接了過去,依舊裝糊塗,聽秦六誇誇其談。
“等蘇管事的病情穩定。”秦六道,“央及你也別著急,等我們一起,路上既有照應。你的藥救活了蘇管事,我們尚未酬謝呢。”
“不必酬謝。”陳璟笑道,“以大慈大悲之心,普救天下含靈之苦,是醫者本分。”
秦六覺得這話說得很崇高。
“央及果然有大醫風範。”秦六道,“酬謝還是要給的。”
具體給多少,秦六也沒說。
應該說,這件事,他做不了主。
吳先生和班先生在宗德堂的地位,比秦六這種小東家高。他們倆,才有話語權,直接聽命於秦六的叔伯等。
陳璟沒有再說什麼。
吃了飯,兩人都沒有喝酒。
當地的烤鹿肉味道不錯,陳璟和秦六叫了兩盤。
回去之後,已經到了戌時末。
不少房客都吃完飯睡下了。
陳璟和秦六一起,去樓上看蘇泰。
班先生和吳先生很感激陳璟,歡喜迎接了他。
他們跟陳璟說蘇泰的病情。
“吃了藥到現在,沒有再突發高燒,低燒也清減了不少。隻下了兩次痢。之前,這麼長的時辰內,要下七八次的。”班先生笑道,“這病情,大為好轉了。”
“那甚好。”陳璟道,“蘇管事應該是喜歡飲酒,而且喜歡魚鱉,才導致濕熱內蘊。”
“正是。”班先生道,“鄙人和吳先生也是這樣診斷的,蘇管事往後應該戒了酒和魚鱉。”
見他們這邊沒事,陳璟告辭,下樓去了。
走到房門口,卻見屋子裏點了燈。
暈黃燈光從窗欞透出來。
陳璟頓了頓,往走廊那邊看了看。
朱鶴和船老大一家,都熄燈睡下了。
若是在家裏,這個時辰陳璟也該睡下的。所以,朱鶴他們睡下,陳璟心裏感覺巧合,倒也不能尋出個是非來。
他回神,推開了房門,清筠仍在屋子裏。
她依舊在等下寫字。
燈火半攏在她的側顏,她的下頜弧線優雅纖柔,紅唇豔豔。
“東家?”清筠聽到聲音,抬頭看著陳璟,微微笑了笑,放下了筆起身。
“怎麼還在這裏?”陳璟問。
清筠臉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