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結局(4)(1 / 3)

義莊厄境(二)

那屍兵聞得有人近前,嗬的一聲,雙爪直朝老劉頭頭頂拍來,老劉頭腳步橫移,讓至它身側,堪堪避過屍爪,將手中木劍改刺為劈,啪的一聲,在那屍胸口已拍了正著,青煙冒起,那屍往後退了一步,老劉頭手頭不停,對著那屍胸口又是一點,青煙再起,那屍又退一步,轉眼之間,老劉頭已將那屍逼退了三步,離眾人躲避的堂屋遠了幾分了。

就在老劉頭陽有儀兩人與那屍糾纏在一起之時,風樂等人也躍出陣外,迎著那隻屍兵向它撲衝而去。一近身,淩雲霄、計天嶽、費胖子和羅矮子四人對道法玄學一竅不通,隻不過仗著身手了得,手持兵刃也和那屍兵鬥在了一起,隻聽得屍嘯聲、呐喊聲、步伐聲、兵刃相擊聲響成一團,四人一屍纏在一塊,隻見人影屍身騰挪橫移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熱鬧。

風樂運起全身功力,嘴中奏起那佛門大悲咒,用功力將簫音凝結成線,注入屍兵耳中,攻其心脈,擾其心神,那屍著道,動作遲緩下來,怔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老劉頭手持木劍,圍繞著屍兵轉個不停,他身材瘦小,步伐輕盈,邊轉邊刺,屍兵身子龐大沉重,轉身不似老劉頭這般快捷,往往身子才中一劍,才剛轉過身來,老劉頭又繞到其身後了,跟著又是一劍。若是常人,被老劉頭如此打法,隻怕已是滿心惱憤,狂怒不止,章法已然亂套,這就正合老劉頭心意。可惜屍兵不是生物,生靈的什麼的喜怒哀樂它統統沒有,它隻是嗅著生靈氣息追擊不止,體力無窮無盡,而老劉頭步伐再快,終究受體力所限,木劍雖是屍兵忌憚之物,但威力有限,若是再鬥下去,終有體力枯竭不支之時。老劉頭不好受,騎在屍兵肩上的陽有儀更不好受,屍兵追著老劉頭轉來轉去,把他顛得頭暈腦脹,苦不堪言之極。

又鬥一陣,那屍嗬的一聲,向上一躍,直往院門撞去,想要掙脫頭上纏著它的陽有儀。陽有儀眼見就要撞及院牆,雙手趕忙緊緊懷抱那屍兵額頭,兩腿一鬆,將身子藏於屍兵身,隻聽耳邊傳來嘭的一聲巨響,塵灰飛揚中,雙手劇痛,那屍兵已是撞破院牆衝到院外,八卦陣威力頓顯,一股金光冒起,將屍兵和陽有儀齊齊卷將起去,一股大力傳來,將這一屍一人遠遠摔將出去,掉到數丈開外的地上。

這一摔,直把陽有儀摔得眼冒金星,五髒六腑全都移了位,幾乎就要摔暈了過去,隻是潛意識中仍記得死死抱住那屍兵頭顱不放。屍兵並無痛感,才摔倒地上,又直挺挺帶著陽有儀立起身來,正巧就在風樂身側,聞得風樂之味,立朝風樂躍去。風樂正舉簫控製另一隻屍兵,不能分心,若是被此屍襲到,那還了得?老劉頭已追出院外,一瞧之下大驚失色,舉劍狂追,眨眼間便追至屍兵身後,在屍兵身後連戳幾下,青煙陣陣,那屍一心要咬下風樂,卻對身後背上所傳劇痛不聞不睬,轉瞬之間,離風樂已不足半丈距離。

計天嶽四人合力鬥一屍,雖是奈何不了屍兵,但四人俱是武學高手,以四鬥一,足以自保,自家性命倒還是暫時無憂。屍兵鼻中所聞皆是生人氣息,追著其中一人,他又立馬躲避了過去,另幾人又來騷擾,如此反複,屍兵是死物,哪知道什麼避重就輕的道理?總之一嗅到生氣,就立馬去追,倒給四人引得到處亂竄,一時間也奈何不了四人。

計天嶽眼尖,瞧到風樂危險,手提長槍便躍了過來,才剛在風樂身旁站定,屍兵也已經躍了過來,計天嶽百忙之中無暇細想,長槍一挺,已刺在屍兵胸中。屍兵來勢不減,頂住槍口步伐不停,把計天嶽連人帶槍往後衝退了幾步,眼瞧著就要往風樂頭上咬落。計天嶽雙手緊握槍杆,口中大吼一聲,頸額之中青筋暴現,握槍往前直衝,竟是硬生生用自身人力將屍兵推退了幾步,離風樂又遠了幾分。

就這麼一瞬間,老劉頭已躍至屍兵身側,雙腳使力在地一點,“呔”地大喝一聲,身子已高高躍起,手中木劍狠狠砸在屍兵頂門之上。

老劉頭手中此把桃木劍乃是他窮其一生的得意之作,上邊劍身兩麵共嵌有三十六枚千年開光古銅幣,又是精選百年桃枝所製而成,先用黑狗之血浸泡三年,再被老劉頭供奉在義莊神台之內,常年受香火熏煉,可算是鎮妖辟邪的靈物。

此時情勢緊急,老劉頭也顧不上許多了,這一擊下去,已是使出了全力。屍兵頂門嘶的一聲,青煙一冒,一股糊味傳出,老劉頭手中木劍跟著斷成兩截,那些古幣飛灑出來,叮叮當當落到了地上。

屍兵頂門受此辟邪靈物重擊,愣了一愣,停在了原地。趁這空當,陽有儀神智有些回複,眼見情勢緊急,口中忙咒語不停,右手使力揪住屍兵頭發,兩腳跪在屍兵肩上,拚力夾住屍兵脖頸,騰出一手來,從兜裏抓出一把紙符來,伸出食指在嘴中拚力一咬,鮮血飛濺出來,灑落在手中紙符之上,緊接著大喝一聲,道:“封!”俯身伸手將那些染了鮮血的紙符就往屍兵額上拍落,已將幾張紙符粘於其額中。屍兵狂嘶一聲,身子激劇抖動起來,卻再也無法跳動一步。陽有儀跳下地來,轉到屍兵跟前,又從兜中取出一枚古銅幣,趁那屍狂吼連連之際,將銅幣丟入屍兵口中,那屍身抖得更甚,七竅冒煙不止。老劉頭落下地來,眼見陽有儀封住那屍,自己也不閑著,為保險起見,忙從懷中取出紅線,圍著屍兵打起轉來,手中不停,三繞兩繞間已將手中細線全部捆紮於屍兵身上,緊接著一拉手中線頭,抽緊了紅線。那屍打了個激靈,周身抖動起來,似是極為痛苦難耐,不停扭動著身子,說來也怪,屍兵本身龐大之極,係於其身上的紅線極細,可無論它如何使力掙紮,俱都掙斷不了紅線的捆縛,反而越使力紅線抽得越緊。

約莫半刻鍾後,那屍閉口靜立,再也無法動彈。陽有儀動作不停,口中咒語連聲,手中紙符不斷飛出,直把那屍渾身上下沾滿了咒符。待見得那屍兵一動不動,已和一具普通死屍毫無分別,方噓的吐出一口氣來,因使力過度,幾近脫力,雙手顫抖不止,身上衣衫盡濕,就如同剛從水中爬出一般。

老劉頭從懷中取出朱砂筆,在其額頭上一點,屍兵身子又抖索索了幾下,終於安靜下來,老劉頭一抹額上汗水,暗道一聲:“僥幸!”腳步不停,又奔至被風樂禁錮著的那屍兵身前。陽有儀落下地來,也朝那屍奔去,與老劉頭計天嶽合在一塊,此時眾人合鬥一屍,便覺得輕鬆許多。陽有儀按著製服前屍之法,熟門熟路,趁著這屍被風樂簫音所惑之機,躍上其背,粘符其額,那屍一陣顫抖,老劉頭已貼近身來,迅速將古幣塞入它口中,跟著劈劈啪啪一陣亂拍,將紙符貼得那屍渾身上下沒了個空隙,屍兵嗬的慘嘶一聲,口中冒出一口陰氣,便一動不動了。

風樂待他做完,停了簫音,隻覺得頭暈目眩,一口氣呼不上來,軟軟癱坐在地,此番控製屍兵,著實令他元氣損耗過大,身子幾乎全空了,若不是老劉頭和陽有儀先製住另一隻,再多待上半個時辰,他可就製不住這屍了。

計天嶽哈哈大笑道:“也沒見它們有何厲害之處嘛?”

老劉頭白了他一眼,道:“若岑竟乾給的是真扳指的話,此時你可就說不出話來了,再說我這些法寶能不能製住它們現在還不好說,隻怕是隻能禁錮一時而已,快退入到院中去,那些屍人就要入來了。”

眾人本見製住了屍兵,滿心正在興頭上,卻聞老劉頭如此一說,心中皆都一沉,再瞧外邊,那些屍人果真已是蹣跚而來,有的已越過了奇陣之處,當下依著老劉頭之言退回到莊中。

才剛退回莊院之內,隻聽先前被陽有儀封住的那屍嗬的一聲,口中陰寒之氣冒了出來,身子稍稍動彈了下,眾人大驚,知道這些法寶果真如老劉頭所言,不能持久,瞧這屍兵模樣,隻怕再過一夥,便要自行解封。此時那些密密麻麻的屍人又要衝將入來,當真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眾人心頭叫苦連天,卻又無計可施,一籌莫展。

老劉頭出了院急步趕至屍兵身前,又是一陣急拍,在它身上多加了幾道咒符,轉身一溜煙小跑奔進堂中,扛出他那個大包袱放於院中地上打開,從中取出一支滅魂釘,躍上那屍頭頂,站其肩上右手比劃不停,口中念念有詞,念罷咒語將手中滅魂釘便朝那屍頂門拍下。

手中滅魂釘才一觸到屍兵頂門,一股巨大無比的反震之力從其頂門傳來,老劉頭萬料不到屍兵竟然邪門如此,猝不及防之下手一偏,滅魂釘不知飛到何處去了,自己也被震翻下地來,直摔了個四腳朝天,狼狽不堪。

眾人搶步上前,扶起了他,他雙手揉著屁股苦著臉道:“邪門了,太邪門了,滅魂釘竟然刺不進去,這些屍兵周身都已經被禁錮住了,還有如此反擊之力,我料到它們都不簡單,想不到竟厲害到如此地步。”

陽有儀又從包袱中拾出一枚滅魂釘,沉聲道:“老前輩,我兩合力再試一次。”

老劉頭點點頭,再次躍上屍兵一側肩上,陽有儀跟著一躍,上到另一邊的肩上,老劉頭口中念念有詞,雙手對著那屍兵腦門處比劃不停。

隻聽老劉頭聲調忽高忽低,陽有儀也跟著合念不停,念了甚久,兩人口中一閉,老劉頭抓住陽有儀持釘之手合力就朝屍兵頂門刺去,隻聽噗的一聲,一股青煙冒起,那屍張嘴淒嘯一聲,口中古幣飛了出來,那屍跟著身子猛力朝上一躍,陽有儀和老劉頭被甩摔了下來。

眾人瞧得分明,那滅魂釘刺是刺進去了,隻不過刺得不深,才進去不到一分,大體還露在外邊,卻把那屍給刺醒了過來。

義莊厄境(三)

屍兵頭上插著一釘,眾人雖知那是死物,沒有痛覺,但瞧著頂門亂發之中的滅魂釘,燈火映射之下明晃晃甚是嚇人,都覺腦門一涼。估計滅魂釘封住了它的感知,再加身上諸多咒符禁錮,它竟然察覺不到院中諸人,隻是在院外漫無目的的蹦來跳去,跳了一會,竟是猛力高高一躍,眾人驚呼聲中,又給它躍回院子中去了。

陣法外邊屍人陰嗷連天,腳步聲聲,院子裏邊還有一隻屍兵竄來蹦去,雖說感知已失,但此處不甚寬廣,它如此跳來跳去,難免會觸到生人,一旦觸到,屍性一起,可就麻煩之極,何況院外還有另一隻說不定幾時醒來的屍兵,眾人想想心底都冒起陣陣寒氣,有些不寒而栗。

老劉頭奔到院子中,與陽有儀一道慢慢朝後退至堂屋門口,守在那裏,以防屍兵無意中闖將進去,害了屋中眾人,隻是如何製服這隻無腦屍兵,又是大費腦汁。

淩雲霄突然驚呼出口,原來岑掌櫃身躺於堂前階下,方才眾人隻顧屍兵,竟無暇顧及到他,此時那屍兵亂跳亂闖,竟跳至他身旁,再往前一步,勢必將他踏個正著。

陽有儀離他得近,眼見情勢危急,縱身躍來,拖住岑掌櫃身子就往階梯上拉。那屍已躍將過來,站到階梯之上陽有儀之前,東轉西轉,已和陽有儀來了個麵對麵,伸出的雙爪幾乎就碰到了陽有儀,陽有儀雖然明知它目不能視物,鼻不能聞息,但距離如此之近,躲無可躲,當下也不敢輕易妄動。

老劉頭恰好站在屍兵身後,又在階梯之上,屍兵腦門上滅魂釘清晰可辨,時機不待,腳下使力,就往屍兵肩上撲落。

就在老劉頭往屍兵肩上撲落之時,守在院門處的眾人也已趕到,齊齊舉起手中的器刃朝那屍兵身上招呼而去。

老劉頭一落到那屍肩頭,它便已然察覺,身子朝上一跳,跳得極高,隻朝屋簷撞去,如此一來,眾人手中家夥事一齊砍空,卻變成往陽有儀身上落去。

眾人驚呼出聲,因使力過猛,想要收招已是不及,好個陽有儀,危急之中不急不驚,身子往後就倒,在階梯之上硬使了個鐵板橋,嗖嗖風聲中,隻覺頭頂生涼,幾樣器刃自麵上橫空掠過,眾人皆冒出一身冷汗,若非陽有儀身手了得,隻怕已被打了個正著,焉有命在?

老劉頭身在屍兵肩上,眼瞧便要撞上屋簷,心中暗歎一聲,運足力氣,一掌朝滅魂釘拍下,嘶的一聲中,青煙滾滾,眾人耳邊隻聽到屍兵發出一聲尖亢淒厲的嘯聲,一抬眼,便見一屍一人身子皆同時撞破屋麵,翻上了屋頂又重重滾落下地來,塵土四處飛灑,屍兵躺在地上便再也一動不動,老劉頭麵色蒼白躺在一邊,嘴邊鮮血湧冒,這一撞之力再加一摔之傷著實不輕。眾人急步搶上前去,扶起老劉頭一瞧,這老頭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性命堪憂了。

陽有儀和淩雲霄兩人這段時間裏都和老劉頭朝暮相對,相處雖短,但情誼已同師友,如今見其慘樣,自是悲痛萬分,兩人熱淚盈眶,欲哭無聲。

老劉頭躺在陽有儀懷中顫顫巍巍伸出手來,嘴唇欲動,卻已無聲,陽有儀和淩雲霄趕忙伸出手去,緊握住他的雙手,老劉頭望著兩人,似在盡力想要說話,可一開口,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淩雲霄流著淚道:“老前輩,你不會有事的,別想著說話,還是好好休息靜養吧,咱哥倆都陪著你,有話等身子養好再說,咱哥倆還等著陪你喝酒呢……”語帶梗塞,已是說不下去。

陽有儀任由淚水滑落,咬緊牙關,不發一聲,知道老劉頭此時已是回光返照之舉,命不長矣。

老劉頭輕搖了搖頭,望著眾人的臉半響,輕笑了下,顫聲道:“無礙,老漢我身經百戰,死裏逃生無數,這次……這次,還是死不了的,咳咳……”一陣激烈的咳嗽,一股鮮血又噴將出來。

陽有儀哥倆心頭難過,正想製止他無需再說話,老劉頭輕輕搖頭,勉力道:“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們好久了,隻是都沒機會說,現在,現在……”胸口發悶,他暗自調息一會,才道:“現在就告訴你們哥倆,其實我是你們的三師伯。”說著自嘲笑了笑,道:“是你們師祖門下最不成才的弟子,嘿嘿……”

此言一出,陽有儀哥倆齊齊大驚,一個打更的老頭,一個守護義莊的老者,一個在南疆邊陲蠻荒之地默默無聞住了幾十載的糟老漢,竟是他們的三師伯?這消息來得著實太過突兀了,竟使他倆瞪目結舌,呆呆愣住不知道該如何答話了。

老劉頭瞧他們樣子,笑了笑,顫微著聲音道:“扶我起來,趁著還有些時間,我好好和你們說道說道!”陽有儀兩人忙忙將其扶正,老劉頭稍加調息一會,忍住周身疼痛,將胸中一口悶氣硬生生的壓住,道:“你們家師祖一共收了十二個徒弟,老漢我雖說排行老三,但資質最為一般,修為最為淺薄,不值一提。而這十二人裏,天資最為出色,修為最為高深的,莫過你家師父,但他入門最晚,卻是排行最末,因他是孤兒,無名無姓,所以上至師父下至我們師兄弟間,都稱他為厲十二,意為厲害的第十二人。”說到此處凝望陽有儀哥倆道:“如今你們知道你們師父為什麼叫厲十二這個奇怪的名號由來了吧?”陽有儀兩人強忍淚水,拚命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