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在黑暗中沉寂著,像一朵天邊悠然飄蕩的雲,又像夏夜裏肆意拂過的風,無聲卻靜好。她沉溺在這種安逸中久久不願醒來,直到耳邊莫名其妙有一些聲音嗡嗡作響,吵得人煩躁。那聲音一直重複著兩個字,漸漸染上哭腔。
白晨凝神聽了半晌,終於聽清那人一直在叫“小姐”。不由疑惑,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你還要睡多久啊?”
白晨想揮手趕走吵人的聲音,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手臂。
“小姐,我該怎麼辦啊?我叫不醒你也叫不醒琉璃。”
琉璃?好像在哪聽過。
“小姐,你快醒醒啊,鹿台建好了,可方璃長老卻把我們困在這裏,不知道要作什麼?”
方璃?鹿台?
白晨開始隱隱頭痛,像是某種藏在腦海深處的浪潮要翻湧而出卻不得其門。那聲音還在繼續:“小姐,我有點怕,朝陽也害怕,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你快醒醒吧,流水求你了。”
朝陽?一道洪流猛然自腦海深處湧出,流光掠影萬千畫麵閃過。巴掌大的小獅……撇著嘴的少女……桃花芬落的樹下……男子酒醉後豔麗的眼角……霎那如醍醐灌頂,腦中驟然清醒。
“小姐,小……”流水張著嘴忘了合上,怔住。
白晨暖暖睜開眼睛。
“流水?”
“啊,是我,小姐,你終於醒過來了。”流水撲上來一把抱住白晨開始鼻涕眼淚一塊往她身上抹。
白晨不動任她抱著,她現在仍有一種恍然若夢的不真實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將流水推開坐起身,向背後一摸,發尾果然墜著兩隻金鈴。原來是真的!
流水見她一醒來又始怔怔的出神,還沒來得及高興,眼淚又噗噗往下掉:“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流水。”
“傻丫頭”白晨伸手抹了一把流水臉上的淚漬:“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呢。”說著自己也紅了眼。
“太好了”流水淚中帶笑,像是神經質一樣,拉著白晨手臂,就差高興得跳起來,“小姐醒了,真的醒了。”
白晨見她瘋瘋癲癲的模樣,忽然覺得真實。這樣嘰嘰喳喳的流水已經多久不曾見到,恍如隔世的朦朧感就被她如此又哭又笑又跳的衝得淡薄,散去。
白晨翻身坐在床沿:“琉璃怎麼了?”
流水臉上的欣喜被問得凝固,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珍珠簇簇落下。這個向來活潑直爽的少女,經過了許久的無依無助,內心屬於少女的柔弱終於被現實擠壓而出。白晨暈迷過後不久,琉璃不知怎的也突然不醒人世,倒在王宮門外。她一個人對著兩個平日裏最親的人,卻都暈迷不醒,生死難言,怎能不心焦如焚,六神無主。
好不容易白晨醒了,可琉璃仍然不知死活。
“小姐,你快去看看琉璃吧,她那時說要回去參穀找辦法救你,誰知不過兩日人卻暈死在王宮門外,至今未醒。”
白晨聽了從床上起身:“她在哪?”
“就在隔壁。”流水擦了淚,拉著白晨出門左轉,“吱”推開隔壁房門。
房內寂靜,隻能隱約見到屏風後的床上躺著一個翠綠人影。白晨走近一探脈息,鬆了口氣。
“隻是被人封了五識,與性命無憂。”說著抬手一指點在琉璃眉心,一點紅光隱沒。不過片刻,琉璃緩緩睜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