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錦一直對薛葉奎沒有好感,官顏顏也一直覺得有薛葉奎的地方事情就會變得複雜起來。兩個都不喜歡薛葉奎的女人對視了一眼,下車走了進去。
顧宅的傭人來開了門,看見官顏顏就道:“夫人回來了。”
官顏顏接過傭人遞上來拖鞋,薛葉奎就已經發現了她:“呦,二嫂回來了,我還以為你真和二哥鬧翻了呢,害的我和三哥幫你彩衣娛親了一上午,你可得好好謝謝我們。”
顧少驊靠在沙發上手裏夾著一隻煙,看都沒有看她們一眼。
在她們兩個來之前,習風和薛葉奎不知道正說著什麼開心的事情,他一時大意,竟像從前一樣把手搭到了薛葉奎的肩上,這其實就是哥們姐們相處的做法,可是一看到良錦他就慌了,完了完了,小錦一向最忌諱小四兒這件事,好不容易把她給哄好了,再鬧別扭那他又要有的受了。
習風趕忙把爪子收回來,很自覺的走到自家老婆身邊。誰知道良錦壓根沒計較。她甚至連拖鞋都沒換,把官顏顏像前推了兩步:“顧少驊,顏顏說要和你離婚,你們要離好好商量著給離,省的她一天到晚的鬧我。”
“小錦。”官顏顏瞪了良錦一眼,薛葉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上回二嫂因為你說我,我還以為良錦你和二嫂是有多姐妹情深呢。原來跑來勸人離婚呢。得,要離就離吧,我們白義是不適合你們這些人民警察。”
“小四兒!這是我老婆,你嫂子!”薛葉奎一碰上良錦就劍拔弩張的。習風護住一個就護不住另一個,說出任何話來都是兩邊的不是人。
“三哥,我是你妹妹。”
“都給我閉嘴!”這句話,說出來的是顧少驊,許伯陽不在場,猴子就稱霸王顧少驊一句話也極有分量,他把手上的煙放到煙灰缸裏撚熄了。才站起來走向官顏顏,在她麵前兩步停了下來,可是他卻不先對著官顏顏說話,而是對著其他人說:“你們都回去,別都跟我這裏添亂。”
薛葉奎率先拍拍衣角站了起來:“好啊,那你和二……嫂,慢慢談。”
良錦擔憂的看了官顏顏一眼,習風怕她被殃及到,連忙拉著她也要走:“回去吧,讓他們好好談。”就顧老二那一臉陰沉的樣子,他生氣的時候連白娘娘輕易都不敢惹他。一般的人那就更別湊熱鬧了,三十六計,走為上啊……
良錦覺得自己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自己那裏也亂的一團糟當下便更是心無餘而力不足,隻好和官顏顏道別:“顏顏,我先走了。”
官顏顏也沒有先前逞強,或許看見顧少驊那張臭臉就有點怯場。她道:“我送你出去。”
薛葉奎在一邊輕輕的哼了一聲,大約是笑她們矯情,或者是別的。良錦也不去管她,拉著官顏顏的手,反握了一握:“好,你送我出去。”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良錦一定不會願意讓官顏顏送自己出去。一定不會。
因為就在顧宅的門口,官顏顏站在花園的草地上把良錦送上車。她不知曾經多少次這麼送過良錦,每次良錦來,她都要這麼送她,盡管,她們兩個從認識起開始就在同一座城市,盡管她們從未曾長時間分離過。可是這真的不是矯情。
良錦沒有想到,這是官顏顏最後一次送她了,她以後再也不會看到官顏顏的笑容,堅強的顏顏,無望的顏顏,念書的時候青春飛揚,嫁人之後為愛執著不悔,失去孩子之後幾欲崩潰的官顏顏,她都永遠看不見了。
就在良錦和習風坐到車上,準備開車走的時候車窗外突然響起了槍擊聲。習風異常敏感立刻踩下刹車停止前進,轉頭往外看了一眼,立刻臉色大變,翻身把良錦壓在懷裏。
“不準看,小錦不要看。”他把她壓的這麼緊,可是空氣裏的硝煙味和濃重的血腥味還是衝擊了她的嗅覺。她聽到顧少驊和薛葉奎相繼從房子裏衝出來的聲音,她聽見了薛葉奎大聲的咒罵著,抽出槍吆喝著小子們的名字就追了出去。
她還聽到官顏顏的聲音,如同驚鳥被弓箭擊中的哀鳴聲音。
她死命的推開習風的擁抱,他這麼不想讓她看到,那是不是車外發生了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
那個不好,到底又有多不好?
她一口咬在習風的臂膀上,她用力這麼大,都咬出血來,可是他不放開她就是不放開她。
她聽見顧少驊震天動地的嘶吼聲,他在叫:“顏顏!顏顏!”
是官顏顏,一定是官顏顏出事了。
良錦雖然沒有看到現場,眼淚就已經咕咕的流了下來:“習風,你讓我出去,習風,求求你,你讓我出去。”習風不肯放手,薛葉奎捉著一個人從車子的另一邊跳了過來,外麵的危險已經解除,他明知道不能讓良錦看到官顏顏現在的樣子,可是這件事,怎麼是他能阻擋的。
他慢慢的鬆開手,良錦見她力度一減小,就往後一倒,肩膀死力的撞開車門。她幾乎是從車子裏跌出來的,跌在顧少驊院子裏柔軟的草地上。眼底有紅色的液體從前方流了過來,為什麼有這麼多血?哪裏來的這麼多血?
她緩慢的抬起了頭,看著前方的畫麵。
顧少驊抱著官顏顏坐在草地上,她眼睛模糊了起來,仿佛剛才地上的那些血液都流進了她的眼裏。官顏顏還穿著她昨天幫她洗幹淨了的那件衣服,她洗的時候還記得要用顏顏喜歡的洗衣液,今天早上取下來的時候都還帶著淡淡的的薰衣草的味道,可是那件衣服,她剛剛才為顏顏洗幹淨的衣服,現卻已經變成了鮮紅色。
兩發子彈,一發從左側的太陽穴沒入,衝擊力強大,從右側冒出,直穿而過。另一顆,從毫無偏差的擊中了心髒,手段凶殘當場斃命。
良錦立刻明白了,這又是一場暗殺,他媽的暗殺。
她幾乎是爬過去的,爬到官顏顏身邊,一把推開顧少驊:“你給我走開,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顏顏,都是你!”她知道怨不了顧少驊,顧少驊已經給了官顏顏最好的保護措施。
可是她除了怨顧少驊,還能怨誰?
如果沒有他,顏顏怎麼會過的那麼苦?她的顏顏,怎麼會經曆這麼多旁人不必要的苦。那是她寶貝了幾年的顏顏啊,她連洗個衣服都記得要用她最喜歡的洗衣液,她連早餐都會記得她喜歡吃哪家的豆漿,哪家的灌湯包。她這麼寶貝,這麼愛著的顏顏,他卻讓她,傷心,殤子,甚至到現在還殤了命。
她要把顏顏從顧少驊懷裏搶過來,她一個勁的去推他。一個勁的去推。後來顧少驊真的放開了手,她把官顏顏搶到懷裏,顏顏的血流了她一身,哪裏來的這麼多血,怎麼會流這麼多的血。
顏顏的臉上還掛著笑容,那是送她離開時後的笑容。良錦不敢想象,這竟然是官顏顏最後一次對著她笑。
“顏顏……你給我醒來啊,我還有一個好消息沒告訴你,你給我醒來啊。你為什麼流這麼多血,你給醒來,我不準你睡,顏顏!!”
可是顏顏沒有回答她的話,官顏顏再也不會回答她的話了。
這一天中午,良錦抱著官顏顏一直坐在顧少驊家門前的草地上,中午的陽光讓整個A市都在一種被烘烤的燥熱的氣氛中,可是她卻恍如經曆了一場噩夢,夢魘所帶來的焦灼與無力像汗液依附在她的身體,讓她幾近虛脫。
官顏顏走了,陪了她這麼多年,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像官顏顏一樣對她好,為她哭,為她笑,陪著她一起度過患難,會為了她怒斥薛葉奎:這是我家,我不允許任何人在我家說小錦的不是的顏顏走了。
這一天,良錦刻骨銘心的體會到了暗殺所帶來的苦,她失去了她生命裏最重要的一個朋友,她失去了對她最好的官顏顏。
後來,她也像暫時失明和失聰一般,旁人說什麼她都聽不見,旁人做什麼她也看不見。她就一直抱著顏顏,最後連自己也暈倒在草地上,帶著顏顏的血,陷入了昏迷之中。
良錦被送進了醫院,習風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的手從官顏顏冷卻的身體上掰下來,他不知道這件完全出現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會不會對他和良錦的感情產生影響,他也無暇去想了,老二眼見這就快瘋了,A市這一次是真的要變天了,他忍不住身子顫了顫,不知道誰膽子這麼大,對著顧少驊下手可能都沒有傷害官顏顏惹出來的簍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