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錦之下了班,習慣性的就往校門外走去。通常,葉隨風的車會停在學校的馬路對麵,很不起眼的樣子。她就直接走過去,自覺的坐進副駕駛座就可以了。
好幾次有同事見到,都追問那是誰的車,她總是推說是親戚的,知道她腿腳不便,接她一接。大家一看那車也不貴,就沒了興趣,也沒人再追問下去。
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差不多一個禮拜。姚錦之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再綁繃帶了,每天擦那瓶藥油,也不覺得疼了。她覺得,是有必要和葉隨風說一聲,以後不需要再來接她了。
雖然每天有人接送的感覺不錯,尤其是早上,不用在公交車站台上吹冷風,還可以多睡二十分鍾,確實很舒服。可是她知道,再舒服也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不可以再這麼沉淪下去了。這個葉隨風,初見麵時覺得他麵目可憎毫無人性,可是接觸久了,慢慢的倒覺得,他是個很有人情味的人。
對待朋友很仗義,從不計較金錢得失,幫助朋友也很徹底,連一些小細節都會考慮到。雖然他教育葉銘的方式有些粗暴,讓姚錦之不太認同,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做法在很多時候,是相當有用的。
她做老師的,嘴上總是提倡,教育孩子要靠耐心,要講道理,實際上操作起來,遠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有時候碰上些特別調皮或者特別固執的,除了打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跟他們講道理,無異於對牛彈琴。如果不能讓他們真正對你產生畏懼的話,任何道理他們都是聽不進去的。
看看葉銘,雖然被葉隨風打得鼻親臉腫,可照樣跟他親,別人的話他是一句也不聽,偏偏就服葉隨風的管教。有時候姚錦之甚至覺得,葉銘有點受虐傾向,自己對他如春風細語般的態度他不喜歡,偏偏去喜歡葉隨風那種粗暴凶狠的態度,真是令她無語。
仔細想想,姚錦之也不由的吃驚,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葉隨風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如此高大了。他不再是那個噬錢如命殺人不見血的吸血鬼了,反而變成了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了。
姚錦之覺得,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記號,必須立刻停止這種感情的增長。她有點害怕,自己會越來越依賴葉隨風,越來越離不開他,慢慢被他的性格和生活方式所同化。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想要抽身就會很困難了。因為,那就意味著,她已經徹底愛上葉隨風,無法回頭了。
內心深處對婚姻的那種恐懼,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姚錦之,讓她無法下定決心邁出這決定性的一步。她就像是一隻固步自封的烏龜,情願一輩在那堅硬狹窄的龜殼裏,也不敢把頭伸出來透透氣。她有時也會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卻依舊沒有勇氣揮別過去,重新開始。
童年時的陰影,或許會留在人心裏一輩子,永遠也無法消除。姚錦之深深地歎了口氣,慢慢地係上安全帶。
葉隨風遞了瓶水給她,笑問道:“怎麼了,心情看著不好,學校裏還有比葉銘更難搞的學生?”
姚錦之呆呆地望著那瓶遞過來的水,內心很想尖叫。葉隨風,快收起你的紳士風度吧,不要對我這麼客氣,我情願你欺負我不理我,也好過像現在這樣,讓我慢慢地沉淪下去。
“怎麼了,不會是發燒了吧?”葉隨風覺得她有些反常,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額頭,卻被姚錦之一下子避開了。她把頭撇向一邊,快速拿過那瓶水,勉強笑道:“沒有沒有,我好的很,你專心開車吧。”
葉隨風知道她沒說實話,卻不打算戳穿她,聽話的啟動車子。姚錦之拿著那瓶水,也不打算喝,沉默了半天後,鼓起勇氣道:“那個,我的腳已經好了,你明天就不要來接我了。每天跑來跑去,也挺麻煩的。”
“唔,我也覺得挺麻煩的,早起還好說,整天開這破車真是不舒服。最近我那診所裏的員工就總拿話來套我,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開起這破車來了,是不是診所生意不好,要倒閉了。我看他們,都準備另謀下家了。”
“真是勢利。”
“職場不就是這樣嗎?你當老師的,隻要國家不倒,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他們不一樣,公司要是效益不好,工資就會發不出來,日子就會過不下去,說不定,孩子就會沒書讀。這簡直就是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啊。”
姚錦之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被葉隨風這麼一逗,立馬就好了起來,臉上也有了笑容:“這下好了,明天你就可以開回自己原來的車了,我想你那些員工,應該也可以安心了,至少他們的工作,暫時是沒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