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抬頭朝樓梯上看去,隻見笑意盈盈的唐念悠正從二樓走了下來。聲音是輕快的,腳步也是輕快的。
蘇知愉下意識地朝著周慕岩看了一眼,他麵色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既沒有以往的厭煩和冷漠,也沒有重逢摯愛後的欣喜和寵溺。
但他的這種反應,在蘇知愉看來,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也許隻是因著她在身邊,才沒有盡情展示他的真實心情吧?
她轉過頭,目光又落在唐念悠的身上,相比於周慕岩,唐念悠顯然更不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
此時的唐念悠已經跑下了樓梯,歡快的走到了他們麵前,站定。
“念悠,你沒有起晚,是我們起得有點早了。”蘇知愉笑著,淡淡柔柔地說道。
唐念悠看著她的表情,聽著她的聲音,心裏愣了一下,蘇知愉,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還能如此泰然自若地跟她打招呼?
看來,她並不像是表麵看上去的那麼傻那麼天真嘛,自己真是太小看了她呢!
也是,她一個無身世無背景無特殊技能的普通女子,能把慕岩這種出身高貴長相迷人的男人弄到手,當然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傻白甜。
唐念悠心裏冷哼一聲,裝吧,繼續裝,等我和慕岩真的在一起了,等慕岩向你提出離婚的那一天,我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心裏不屑,臉上卻仍是帶著微笑,像往常一樣跟蘇知愉打招呼,“知愉,你懷著身孕還起得這麼早,對央央可算是盡心盡力呢。”
說完,她隨即又看向周慕岩,臉上的笑容不減,“慕……”
可是在慕字剛脫口而出的時候,她就適時頓住,然後臉色變得頗為不自然地改了口,“周先生,早!”。
雖然她剛才隻發出了一個音,但在場的都不是傻子,況且她發出的那個字音還是那麼的清晰,任誰都能聽出來她剛才是想要喊出“慕岩”兩個字的。
唐念悠看似是不經意地脫口而出,但其實她卻是故意的,為得就是再次提醒蘇知愉自己和慕岩之間的關係今非昔比,而最後又改了口,則是想給慕岩留下一個好印象。
畢竟,她和慕岩還沒有發生什麼實質性的行為,她還不是慕岩女人的身份,她要懂得收斂,要讓慕岩知道她是一個不計較名分,不邀寵的知進退的女人!
也是一個不會故意傷害蘇知愉的善良女子!
蘇知愉已經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雖然此時聽著有些不舒服,但卻並不詫異。此時,她就當沒聽懂就好了。
周慕岩昨晚聽了許多次她直接親密地喊自己“慕岩”,更是已經接受並且有了免疫力。
所以,他們倆都是一臉的平靜,可是張媽就不同了,她不知道昨天發生過什麼事,也不知道唐念悠和先生之間的過往。
這突然間聽到唐念悠微笑著直接喚先生的名字,而先生卻沒有表現出半點嫌惡的神色,張媽嘴巴張得簡直能塞下一個雞蛋了!
什麼情況?雖然她知道唐念悠對先生心思不純,但平時也並沒有見她如此直接大膽過。
先生呢,不是一直都對她沒有好臉色的嗎?如果在以前,別說是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就她隻站在他的眼前,他也早已掉頭就走了啊。
哪裏還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站在原地?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昨天晚上,先生真的是在上樓之後,被唐念悠劫到了自己住的客房,和先生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真是難辭其咎啊!昨天晚上她就應該不顧先生的反對,直接把他送進房間去的。
越想,張媽瞪著唐念悠的眼神就越發的憤怒和充滿著斥責!
唐念悠卻看也不看她一眼,眉眼彎彎地彎下腰,揉了揉央央的小腦袋,“央央,你也好早。”
“唐阿姨早!”央央仰著小臉,輕輕脆脆的聲音響起。
“哎呀,沒起晚就好,我還擔心錯過送央央去幼兒園呢。”
“唐阿姨也會去送央央嗎?”
“當然會啊,央央第一天上幼兒園,我怎麼能不去送你呢?央央開心嗎?”
“當然開心!”
張媽在一旁卻聽得直撇嘴,小少爺現在可是夫人的兒子,夫人才是他們家小少爺的母親,怎麼姓唐的說這些話,聽著倒像她是小少爺的母親一般!
裝什麼純良賢淑?疼愛小少爺,她在先生麵前裝得倒是挺到位,平時怎麼也沒見她這麼關心過小少爺?
送小少爺去幼兒園?她看,她就是純粹為了找機會接近先生的!
“張媽,我餓了,去準備把早餐端上來吧。”蘇知愉看著張媽的表情,怕她一時控製不住衝著唐念悠發飆,就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
唐念悠……今後可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張媽在這裏工作,得罪了女主人,哪裏還能落了好去?
就算唐念悠善良,不計較這些,但總歸是有了心結的。
她可不想張媽因為維護自己,今後在這個家裏的日子變得難熬!
張媽果然成功被她的那句“我餓了”轉移了注意力,連忙點頭應著,進去廚房吩咐人往餐廳端早餐了。
夫人現在可是一個人的吃食三個人吸收,很容易餓的。
三個人安靜地吃完了早餐,說是安靜,其實隻是表麵上的相安無事,內心裏,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蘇知愉埋頭喝粥,看似胃口很好,吃得很香甜,實際上,她根本連粥是什麼味道都沒有品出來。
周慕岩看上去雖麵色平靜,可心裏因為擔心蘇知愉,便時不時地扭頭看她一眼,也有些食不知味。
她今天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反常,她到底是聽到了他和唐念悠的談話,還是沒有聽到?
於是,他就喝一口粥,在心裏默念一句“聽到了”,再喝一口粥,又默念一句“沒聽到”……
當他終於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在用這麼弱智的猜測遊戲的時候,那碗粥已經見了底,而最後一口喝下去到底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也因為自己突然回神而搞混了!
周慕岩簡直不要太懊惱,他直接扔了自己手中的勺子,靠在椅背上等(生)她(悶)們(氣)。
唐念悠臉上倒是一直帶著淺淺的愉悅的微笑,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胃口大開,喝了一碗粥,還吃了兩個小籠包!
邊吃還邊時不時地偷偷看一眼周慕岩,見他並未注意自己,心裏多少有些失望和不開心,但又見他也並未對蘇知愉多上心,便又平衡了。
說不定,慕岩隻是怕太傷蘇知愉的心,影響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才不敢對對自己表現得太過親熱!
畢竟,孩子是慕岩的。
想到蘇知愉肚子裏的孩子,唐念悠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她想到了在外麵客廳裏等著他們的央央,還有以後她和周慕岩的孩子,雖說周家家大業大,不在乎多幾個孩子分家產,但誰會嫌錢多?誰會盼著多幾個人跟自己分家產?更何況,也沒有誰會希望有人跟自己分享父愛吧?
唐念悠心裏微動,絲毫不覺得現在想這些有些過早,就默默地打起了算盤。
……
最後,唐念悠還故意端了架子,等周慕岩吃完了,蘇知愉也吃完了,放下勺子等了她一分鍾之後,她才放下了手裏的勺子。
用紙巾輕輕擦了擦嘴和手,有些抱歉地看著蘇知愉到:“知愉,不好意思啊,我動作有些慢了。可是,昨天晚上……”
說到這裏,她帶著些嬌羞,欲言又止,“昨天晚上,有些睡不著,就多做了些事情……消耗量有點大,餓了,就吃得多了些。”
她說得模棱兩可,含含糊糊,在蘇知愉聽來,她指的就是昨天晚上和周慕岩多做了些*******運動,所以才會這麼餓。
聽了唐念悠的話,周慕岩也抬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她的話本來就說得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卻還用這麼嬌羞的語氣說出來,是幾個意思?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毫不隱藏自己的厭惡,不留一絲情麵地把她趕出去了。饒是現在,他已經接受了她就是十八年前那個小女孩兒的事實,也對她此刻的表現起不了一點好感。
周慕岩微微皺眉,正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在用眼角的餘光看到蘇知愉的時候,忍住了。
他想看看她會是什麼反應,如果她昨晚沒發現他們,自是會因為聽不出唐念悠的話外音而淡定自若。但,如果她發現了,到了現在,她還會無動於衷嗎?就算她再強裝淡定,也會露出破綻的吧?
於是,他靜靜地假裝無意地在蘇知愉的臉上掃啊掃,卻見蘇知愉根本沒有半點不高興,更別說傷心憤怒了。
實際上,蘇知愉淡定笑容的背後,她隱在桌子下的雙手手心都要被自己的指甲掐破了,心也像是突然被人用刀劃開了一個口子,滴答滴答地滴著血!
饒是她再想通了放下了,此刻聽著別的女人向自己說著她和自己的丈夫一夜風流的事情,也是不能無動於衷的吧?
即便,那個女人才是“原配”,她也沒有如此大度的胸襟。
更何況,現在她才是老公明媒正娶,有著一紙婚約的妻子,法律意義上的原配。
更何況,即便到現在,她仍然深愛著自己的老公!
但,她的痛她的苦,她的難受,她的煎熬,隻能隱藏在心裏。畢竟,唐念悠才是他的真愛啊,替身吃真愛的醋,那豈不是自討苦吃?
“沒事,時間還充裕,你吃飽了沒?沒飽的話,還可以再吃點,不急。”蘇知愉壓下內心的波濤洶湧,慢慢把握成拳的雙手攤平放在腿上,平靜地看著她道。
周慕岩深深地凝視了她一會兒,她的表現看不出任何不妥,或許,昨晚她真的沒有發現,甚至連臥室的門都沒出,隻是聽到動靜打開了燈,仔細聽了聽之後又沒了聲音便又躺下繼續睡了?
唐念悠卻是在心裏冷哼,表現得這麼大度,想要在慕岩麵前裝溫良賢淑的妻子形象嗎?想要用這種方式留住慕岩的心嗎?那也要看她給不給她機會!
既然昨天你沒有當麵撞破,可以裝作沒聽到沒看到,那,什麼時候就讓你親眼目睹一次好了!
我就不信,到時候,你還能忍受得住!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走吧。”想著,唐念悠也露出明媚的笑容,說話間,還眼角眉梢都自帶嬌媚地掃了一眼周慕岩。
慕岩現在對她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她當然不用再把自己對他的感情遮遮掩掩,就算為了蘇知愉,他可能會希望她收斂一些,但她不是盡量在收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