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小月曾對李岩做出過許多評價，然而並沒有哪個評價和可憐沾上半點關係。
張大力低頭沉思，似乎是陷入了回憶當中，小月也不去打擾他。片刻後，張大力看向小月說道，“李岩和他母親來到村子的那一年，我才三歲，但我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那天，我本在田間玩耍，就見一個女人從村口走了進來，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跑了過去，跑到那個女人的麵前看著她，她也看向了我，還衝我笑。”
張大力又看著小月的眼睛說道，“她有一雙跟你一樣的眼睛，真的非常漂亮，非常美，但是很可惜……”
“可惜？可惜什麼啊？”
“咳！”張大力又歎了一口氣，“李岩的母親溫柔善良，村裏的人也看他們孤兒寡母很可憐，幫他們蓋了房子，讓他們在村子裏住下。可是李岩的母親好像身體特別不好，經常在床上一躺就是幾個月，還要靠別人幫忙照顧她和李岩。”
“這樣啊……那是不是後來就沒人照顧他們母子啦？”
“那倒沒有，雖然村裏的人都跟他們母子非親非故，但還是輪流照顧他們家，我們村裏的人還是很善良的。”
“啊……”小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忙道，“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反正……我們也做了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
“對。”張大力繼續說道，“李岩慢慢長大，也跟我們村子裏的小孩玩在一起。我記得那一天大家本來都玩得很開心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李岩跟另外一個小孩發生了爭執，打了他一拳，沒想到一拳竟把那小孩打得飛了起來！”
“飛了起來？”小月驚訝道。
“對，李岩當時才三歲，卻一拳把另一個小孩打得飛出一丈遠。”張大力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被打飛的小孩叫二狗，也是我的朋友。直到現在，每到陰天下雨的時候他還渾身疼。”
“啊？那後來呢？”
“後來……”張大力又歎了一口氣，這一會兒他已經連歎三口氣了，完全不像個小夥子，倒像是個飽經滄桑的老人，“後來村子裏麵傳了越來越多李岩的壞話，說他什麼的都有，後來竟然都說李岩是個小妖怪。”
“這……這有些誇張了吧。”
“我知道，可當時我還小，隻是聽我媽媽的話，不再去跟李岩玩了。後來村裏的人都慢慢疏遠了他們，也很少有人去照顧他們母子了。直到兩年後的一天，李岩滿村子地跑，大聲哭喊，想要別人幫忙去看看他的母親。本來沒有人想搭理他，可還是有人看他哭得那麼可憐，便跟著他去了，結果到了他家裏發現，李岩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啊？這……”
“那一年我八歲，就記得當時村子裏的好多大人都聚到一間小屋子裏，我趴在門外邊偷聽，就聽見二狗媽喊得最歡，一直在說堅決不能讓李岩留在村子裏，一定要把他趕出去。後來村裏的人就把李岩扔在村子外麵，但每次他都會跑回來呆在他母親的墓前，打他他也不走，就坐在那，也不去別的地方。可憐他的人，還是會扔給他一些吃的。可……可是後來……”
說到這，張大力竟然有些哽咽，眼眶也濕潤起來。小月看他這個樣子，也不知怎麼回事，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片刻後，張大力接著說道，“後來，二狗媽竟然叫上村裏的幾個獵戶，一起把李岩母親的屍體刨了出來，抬到了村後的猛虎山上。”
“猛虎山？”
“嗯，猛虎山我到現在都沒上去過，隻有村子裏的獵戶才去那裏打獵，而且還必須七八個人一起去。聽說山上的猛獸很多，不止猛虎，連熊都有。”
“這……”小月雙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道，“怎麼會有人做這種事！你們都沒人攔一下嗎？”
張大力長出一口氣，用手擦拭了一下雙眼，說道，“沒有，當時真的沒一個人去攔。李岩跟著那幾個獵戶跑上山，後來那些獵戶都回來了，也沒見李岩跑回來，當時村裏的人都覺得他已經被山上的老虎給吃了。”
說到這兒，張大力也去拿了杯水過來，一飲而盡，倒像是在喝酒一般。小月也坐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