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八個結伴而來的商人,嚇得腳都軟了,其中有兩個帶著刀的,大概是會點兒武藝,這時抽出刀來,還未及說話,隻見那兩個漢子疾如飛鳥般撲過來,刀光連連打閃,跟著兩聲慘叫,血光四濺,敢情兩個抽刀的都被殺死。其餘的人軟癱地上,哭叫著哀求饒命。
何仲容熱血上湧,埃然站起來,怒道:“這些魔鬼,我得殺死他們。”卻被馬大哥一把拉住,道:“你又傻氣發作了。”他昂然道:“這叫傻氣麼?見死不救,咱們到底算什麼東西。”
忽然尖銳胡哨之聲連連傳來,下麵石路上兩個大漢立刻匆促地把兩具屍體擲到石壁缺口裏麵,跟著把剩下的幾個人帶畜牲都弄到缺口裏,大概那後麵有不少地方。
眨眼間大路上出現了兩騎,一黑一白,極為意目,何仲容認出乃是那少年書生成玉真和他的書童。隻聽馬大哥在耳邊道:“這兩騎正是秦東雙鳥所欲下手的肥羊,來自綠林道中人,多半能夠從馬蹄或車輪的塵土上,推測出所帶的金銀珠寶多少。這兩騎大概帶的東西不少,連我也看得出那兩匹馬後蹄沉重。”其實他正是信口開河,那兩匹馬如此神駿,即使多帶些金銀也不會後蹄沉重。
那兩騎走得不徐不疾,但來勢卻快,轉眼已到石壁缺口處。何仲容叫聲不好,又站起來。
馬大哥駭一跳,問道:“你想幹什麼?”
他道:“我叫他們小心。”馬大哥失聲道:“你走下半山去叫他,別把我們牽惹上了。”
何仲容愣一下,首先覺得馬大哥這樣撇開自己,太過沒有義氣。但立即便糾正了這個念頭,因為人家可不願陪他同死啊,正在遲疑之際,猛聽一聲斷喝,那石壁缺口中跳出早先的兩個大漢,帶著閃閃刀光,攔在兩騎之前。
少年書生啊了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直傳上山巔。那兩匹駿馬希進串長嘶一聲,揚踢人立,退後老遠。
“大爺們奉秦東兩位當家之命,請兩位同往一見。”
何仲容仿佛看見那俊俏書生在馬上發抖,他心知秦東雙鳥有必殺事主的慣例,若果他們下了馬,就等於一隻腳步入冥界。忽然義憤填膺,衝將下去,抖丹田大喝道:“你們別下馬,快回頭跑。”他的腳程可真夠快,就像流星趕月般直瀉下山去。
下麵兩名大漢為之一驚,抬頭一看,那白馬上的書生,在大喝聲中已下了馬,這時也抬目凝望。
何仲容片刻之間已到了路上,跑得那麼急,卻未喘氣,大聲揮手道:“你們快跑,我來擋住他們。”
兩個漢子一則見他腳程頗快,二則見他左手倒持著鋼刀,不敢過於輕視,其中之一冷笑道:“朋友可曾看見屋上插著的雙鳥旗,兩位當家的就在這兒哩!”
何仲客見少年書生下了馬,還不趴上去,急得頓腳道:“喂,你們快跑啊!”
一個漢子嘿嘿而笑,修熱一揚刀,直撲過來。何仲客平生未和人用刀打過架,這回可是真拚命的場麵,心中一凜,忙不迭刀交右手,翻院一架。對方正要試他的腕力,猛可砍下。當的一響,兩刀相交,那漢子哼一聲,騰騰騰達退了四五步。
另一個漢子抱著刀跨步欺身,臨到切近,刀尖疾點出去,使出一招“風點頭”的小巧招數。何件容見刀光如雪,映得眼花心慌,但一腔熱血還在沸騰,毫無退卻之念,不知不覺使出純熟無比的無敵神刀十八路第一招“大江茫茫一,舉刀一劃。
內力從刀上湧出,叮地微微一響,已撩在敵人刀尖上。那大漢身軀打個旋,利刀險險撒手,不覺大驚。轉眼間出現了六個大漢,僅都一式手持單刀,洶湧衝來。
何仲容連念頭也來不及轉,一式“旋風掃葉”,刀光匝地湧起,護住全身,把一眾敵人洶洶攻勢擋住,百忙中信眼一覷,那少年書生大概是驚呆了,竟然不會上馬奔逃。
這時一共八個持刀大漢,奮勇圍攻於他。何仲容本能地使出僅識的十二路刀法,把那八人迫得如走馬燈般團團直轉。
崖上一條人影飛墜下來,宛如落葉般毫無聲息。這人也不看那兩騎,冷笑一聲,倏然宏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這人喝聲極為響亮,八名圍攻何仲容的大漢焉有聽不見之理,無奈何仲容刀法施展開,竟然退不下來。
轉眼間已有兩人被何仲容砍傷,直到十二路使完之後,何仲容自然而然一停手,那些人就像鳥獸般一哄而散,退到那人後麵,喘氣之聲,哄成一片。何仲容看看刀尖上的血跡,不覺為之呆住。
那人長得身量頎瘦,上後留著兩撒胡子。若不是那雙眼睛作三角形和不時閃出凶光,那氣派可真威嚴正直。他不悅地回頭環顧眾人一眼,道:“退到那邊去。”那一群大漢立刻走開。
“朋友使得一手好刀法,不知尊師何人?我九頭鳥丁峰渴欲拜晤。”
言中之意,不啻點明何仲容非是敵手,這場過節,還得直接找他師父結算。
何仲容扭頭道:“你們為什麼還不走?”又轉回頭道:“我沒有師父,隻看不過你們手段太過毒辣,所以冒死出頭。我也知道你們武藝高強,決計碰不過你們,可是我還是出來了。你看,剛才那兩人並沒有死罪,但你們卻像弄死螞蟻般一刀一個,那可是兩條人命呀,他們家裏也許還有一群老的少的,淨等著他吃飯,但你們卻……”他越說越生氣,滿麵大義凜然的神情。
九頭鳥丁峰冷笑一聲,也不多言,掣出一對護手鈞,道:“無知小輩,你到閻王殿去告我吧!”
那少年書生成玉真叫道:“住手。”聲音清潤非常,使得九頭鳥丁峰和何仲容為之一愣,齊齊瞧他。
他揮揮手中的絲鞭,道:“難道丁峰你沒有一點兒良心的麼?”這句話問得丁峰冷冷一笑,書生後麵也有人嗤的冷笑一聲,原來另一個人在崖上飛躍下來,站在兩匹馬後麵。那人也是長得瘦瘦削削,麵目間一股凶狠之氣,他道:“我黑鷹劉子登也沒有半點兒良心,你把我也算上吧,嘿嘿……”
何仲容大吃一驚,那秦東雙鳥已經完全露身,並且攔住進路,看來凶多吉少,這時一心存著救人出險之念,倒沒有想到自身安危。猛可大叫道:“秦東雙鳥威名員盛,但縱使你們兩人合力,我也能夠走個十招八招。”
黑鷹子劉登冷冷道:“咱們若讓他走上十招,可算栽倒這藍關道上。”
九頭鳥丁峰道:“你過來,咱們十招之內,教他血濺此地。”黑鷹劉子登果然躍過來,身形之快,有如一頭大黑鷹。隻見他掣出一對判官筆,喝聲看招,欺身直攻。九頭鳥丁峰配合時間,護手鈞劃出兩道光華,一式“抽拉連環”,分襲敵人上下兩盤。
何仲容一咬牙,揮刀使出十八路無敵神刀,但見刀光有如雪花飄墜,護身全身,眨眼打了五招,對方四件兵器室自揮霍飛舞,卻毫無占勝的跡象。何仲容平生未曾拚鬥過,又為對方威名所攝,因此那十二路刀法,敢情隻使出六成功力,耳中忽聽那少年書生喊道:“喂,你別慌啊!”他一聽之下,反而招數一懈。露出破綻。
原來何仲容天生義膽,為了救別人性命,不惜冒口大氣,說秦東雙馬兩人合力也不能在十招八招之內贏他。既然黑鷹劉子登受激過來了,少年書生他們可就應該趕緊上馬逃跑,仗著馬快,或可逃生。哪知打了五招,敢情他還在觀戰呢,心中一亂,手上便露出破綻。
九頭鳥丁峰大喝一聲,雙鈞齊齊進擊,左手鉤快了一點兒,先咬住他的刀身。這時若果他仍然使用無敵神刀第六招“白鹿掛袋”這一招,必然可以將對方劃傷,可是後背心可就交給黑鷹劉子登了。百忙之中,不知不覺竟使出了第八招“移山回貨”,身形一轉,恰好從鉤隙中閃開去,順勢一按刀,反而用敵人的左手鉤去招架那支攻到的判官筆。
他不暇多想,源源使出第九招“天龍豎指”,第十招“龍角插朝回。刀光如練,漫天匝地,霎眼使到第十二招,加起來一共正好是十招。
秦東雙鳥齊齊怪叫一聲,退開幾步,何仲容卻如在夢中,少年書生在後麵道:“你贏了哪,叫他們快滾蛋。”何仲容一聽此言,又在心中埋怨起來道:“你少說這種氣人的話不行麼?我本來順便要他們放掉那幾個商賈,現在怎能開口?”
秦東雙鳥在江湖上威望不小,這時真不能厚顏再打。九頭鳥丁峰向手下十二大保打個眼色,便聞嘴躍開,閃在石壁缺口後麵。黑鷹劉子登也跟著溜掉。
那些大漢其中三個所受的傷不過是輕傷,早已包紮起來,這時齊齊暴喝道:“小子你再過我們這一關。”八個人衝上來,單刀齊舉,眨眼間又有四人趕到,湊足了十二太保之數。他們似乎擅於群毆,人越多越見凶狠。
何仲容心力稍懈,勇氣消失許多,可就被他們的洶洶聲勢弄得心神不定。忙忙揮刀力拚。十二招過處,對方又有兩人受傷,但十三招之時,他轉不過這個彎,來不及重新把刀法使起。猛覺刀風刺腦,努力一側頭,左肩上一陣劇痛,已被一個大漢一刀砍著,登時鮮血進湧。但幸而又能夠從頭開始使出無敵神刀,堪堪抵住。
十二招尚未使完,隻聽那少年書生成玉真朗聲長笑道:“江湖上盛傳秦東雙鳥乃是黑道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原來不過也是無恥下流的小賊格局,你們能看出這位打不平的大哥隻有十二手無敵神萬,卻未曾看出我是什麼人,豈不貽笑萬方。都給我住手!”他的聲音因高亢而變得十分尖銳,卻甚是威嚴有力。
那十二太保雖沒真個住手,卻為之一怔,隻見白光一掣,何仲容已衝出圈子。
一聲清嘯,劃空而起,眾人一起仰頭看天,隻見那少年書生衣袂飄飄,從半空中飛墜下來,嘯聲搖曳中,有如大鷹般墜向十二太保人叢中。眨眼之間,十二太保中倒有六個仆倒地上。其餘的發一聲喊,四散逃竄。少年書生凝步不追,冷冷道:“鼠輩不過爾爾!”
崖後的秦東雙鳥掛不住勁,疾撲下來,黑鷹劉子登雙筆如風,直取成玉真身上四處大穴,擺出拚命的樣子。
成玉美玉臉上泛起一絲冷笑,雙掌一分,虛虛使個架式,黑鷹劉子登但覺雙筆無路可進,宛如陷身在天羅地網之中,十分窘困。除了退卻之外,別無其他辦法。
九頭鳥丁峰打倒邊猛力攻到,雙鈞光華如線,招數淩厲之極,成玉真嘿一聲,拳打腳踢,立刻把了峰趕退幾步。九頭鳥丁峰不甘就退,猛一低頭,從頸後射出一支不及一尺長的利箭,其使如電,成玉真閃之不及,直插在麵門上。
何仲容眼睛銳利,已瞧見成玉真原來是用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咬住話鍵,其實並未受傷。還未來得及驚歎,成玉真呸一聲,那支利箭疾射回去。
丁峰措手不及,閃既不能,擋亦不及,旁邊的黑鷹劉子登手起筆落,疾敲在箭杆上,才算救了丁峰一命。
兩人各挺兵刃,複又攻上。成玉真憑仗一雙雪白的玉掌,空手應敵。何仲容歎口氣,眼光回轉到成玉真的書童處,隻見那書童長得文秀俊俏,衣服雖是書童裝束,但質料華貴,十分好看。
也心中無端端一陣潤然,把刀掖好,右手按住左肩傷處,躍上斜坡。快到山巔之時,回頭下顧,隻見那少年書生成玉其光憑一雙肉掌,把九頭鳥丁使打得東倒西歪。他卻資灑從容得像行雲流水般,姿勢美觀之極。
終於他到達山頂,隻見靜悄無人,那賈鏢頭和馬大哥都溜得沒了蹤跡。這可使得他生氣起來,想道:“我和他們終究不是一類人。”於是坐在一塊大石後麵,一邊撕衣服裹傷,一邊從石縫中向下瞧。
成玉真大概興頭已過,清嘯一聲,掌出連環,一連三招,招招出手都奇異而淩厲,第三招過處,秦東雙鳥各挨一掌。
他朗聲一笑、道:“夾著尾巴逃生去吧,如果心裏不服,可到南陽城東的成家堡找我。”
丁峰一手掩著胸膛,道:“閣下是成家堡少堡主麼?”聲音中顯有驚駭之意。
成玉真沒有回答這句話,卻道:“要不然到太白山冰屋叩聞求見,也可找到我。”
秦東雙鳥僅為之一怔,成家堡乃是天下最負盛名的北四堡南五寨之一,這個來頭就夠大了。再加上太白山冰屋主人穀姥姥,名列武林前五位高人之內,這個靠山也是不得了。不過丁峰一怔之後,反而陰陰一笑,道:“成少堡主承你手下留情,咱們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成玉真微現慍容,哼了一聲。秦東雙鳥嘴上夠硬,心中卻發虛,急急馳走。成玉真左顧右盼,口中喃喃道:“憑你們也配向我尋仇!”麵上忽然露出詫色,自語道:“那個人跑到哪裏去了?”
何仲容見他四處張望,明知人家在找他。心中那陣陣惘然之感更加濃厚,歎道:“常常聽人說床頭金盡,壯士無顏,果真沒錯,我這是人窮誌短,雖想和他結交一番,無奈我這身世,如何見得人?而且都陋無知,人家出口成章,唉,罷了!”
不久工夫,又見那邊幾個幸而不死的商人,也隨著那黑白兩騎黃塵滾滾消逝之後,趕緊出關。
何仲容肩上疼痛,卻也下山上路,如今可就走得慢了,直到第五天午後才到南陽。那南陽鏢局正好在西門,他停步在鏢局門外張望一下,隻見門麵低矮,那支鏢局大旗也黯淡無光,在空中無力地同擺。
他走上台階,恰好一個結結實實的中年人匆匆出來,看到狼狽的他,便隨口問道:“朋友想找誰啊?”
何仲容客氣地拱手道:“在下是從西安府來的,想謁見花刀林山大鏢頭。”
“哦?我就是林山,尊駕貴姓大名?”
“那真是巧極了,在下何仲容,西安府的打虎將淩大鏢頭著在下用一封信給你老。”
那林鏢頭匆匆忙忙看了那封信,淡淡道:“何兌現在寄寓在哪一家客棧?我剛好有事,晚上再去拜訪何兄,再談一下。”
何仲容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心中雖懷疑這個林鏢師沒有用他之意,不過是隨口敷衍。但如今委實是窮途末路,連飯錢也湊不上,更不能住店,好歹試一口才肯死心。便道:“在下這還是剛剛進城,等晚上在下再來謁見你老吧!”
林山說聲對不起,反而走回鏢局,何仲容呆了一下,茫然順腳向城內走去。滿耳叮叮鑿石之聲,原來街上許多石店,製作石碑和器皿。走了不遠,忽然有人從後麵追上來,拍拍他的肩膀,道:“是何兄弟麼?”他回眼一看,卻不認得那人,但從他的裝束上看,可知乃是鏢行中人。
那人親熱地笑著道:“我姓王名光義,乃是南陽鏢局的夥計,剛才聽林老總說起,才知兄弟你來過。”
何仲容被他口口聲聲兄弟,叫得心中發征。隻聽他又遭:“何兄弟你遠道來此,讓我做個?a href="" target="_bl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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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了半斤白幹,半斤成雞和一盤牛肉,便和何仲容碰杯道:“兄弟幹這一杯,我還有些心腹話和你說。”
何仲容平生不善飲酒,但這時卻推辭不掉,豪爽地舉杯一仰而幹,轉眼杯中又添滿了。
王光義光說了一些不相幹的話,然後技巧地轉了話題,道:“兄弟你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啦,連秦東雙鳥都敢碰。咱們同行中人都對你十分佩服。”
何仲客有點酒意,聽了此言,不覺為之飄飄然。正要說些什麼,忽見三騎停在門前,那三匹馬都十分神駿,鞍韉鮮明。馬上的人隨即大踏步走進酒館來,前頭的兩個手中的絲鞭揮得啪啪作響,露出一種旁若無人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