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九、怪招數保姆遭罪(1 / 3)

九、怪招數保姆遭罪

那天,吳冷蘭拉上鄧麗,頂著大太陽馬上出發。也不知道去那個地方怎樣坐車,下樓後打聽了好幾個人,才大體搞清楚。

這是常有的事。雇主都是有車族,平時出門開自己的車,來挑保姆也是開車來。沒車的、不會開車的也是打出租,還沒聽說過哪個雇主坐公交車來挑保姆的。換保姆時就不想再來了,讓家政公司送,但又往往因為他們不坐公交車,根本不知道到自己家應該坐哪路車,到哪兒下。吳冷蘭每次去一個新雇主家,總像瞎子摸象一樣,常常不是坐錯了車就是下錯了站,有一次甚至坐反了車。因為鵬城的公交係統非常發達,全市共有近200條公交線路,大巴、中巴、小巴,冷巴、普巴、雙層巴,區間車、跨區車,許多當地人都搞不清那些車的走向。有時公交車改道延長又不及時反映在站牌上,這路車明明能坐到,站牌上卻沒有,或站牌上明明有,坐上車卻說改道或取消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為了下次坐車方便,吳冷蘭就采取記錄的方法,並且,每坐一路新車,就在地圖上仔細查看它經由哪些地方,一張鵬城地圖,都快讓她翻爛了。

太陽像火球似的,燒灼著每一個衣著單薄的軀體。人們都盡量躲在大樓的陰影裏和樹陰下走路,或者用遮陽傘為自己撐出一片陰涼,花花綠綠的遮陽傘便組成了鵬城一道流動的風景。

看著大樓和綠樹投在地上的陰影,吳冷蘭突然想起晚上走路的趣事。由於白天被太陽曬怕了,晚上出門,吳冷蘭也會下意識地避開路燈光,躲到大樓和綠樹的陰影裏。同行的人都覺得奇怪:人家走夜路專挑有燈光的地方走,你怎麼專挑黑影裏走?

想到這裏,吳冷蘭啞然失笑。

到了車站,吳冷蘭查了一下站牌,又找等車人核對了一下,確定了該乘坐哪路車後,便抓緊時間對鄧麗進行突擊培訓:簡單的法律常識,如何稱呼雇主家的人,怎樣招待雇主家的客人,飲食口味、起居時間、工作標準等要按雇主的要求去做,不能按照自己的習慣等等。

車來了,兩人上了車,吳冷蘭還在不停地說。順便又問了一下鄧麗的情況,因為她還完全不了解這個皮膚黑黑、暴牙突嘴,眉眼間卻顯得很有心計的女人的情況。鄧麗是在吳冷蘭不斷接聽電話時,與高真交談後辦的手續。

通過交談得知,鄧麗來鵬城已經三年,從街頭流動小販做起。那時,整天提著籃子與城管打遊擊。後來,在菜市場租了一個攤位,每天半夜老公去農批市場進貨,她就在清晨開始賣。起早貪黑地忙了一年,積累了一點兒本錢,又盤下一間水果店,夫妻兩人勤奮經營一年多,積攢下三萬元。誰知,一場大禍降臨,九歲的兒子突然因吃泥螺引發了一種難以醫治的過敏症差點死掉。經搶救治療,命是保住了,但卻變得弱不禁風,隻好休學在家,每天都需要用藥陪伴,每月的藥費就需要兩千多元。為給兒子治病,水果店賣掉了,那點兒積蓄也花光了,夫妻兩人隻好打工為兒子掙藥費。

聽了這些,吳冷蘭很是同情,安慰她珍惜這次下戶的機會,安心做好工作,多掙點兒錢給兒子治病。但是,吳冷蘭又囑咐她:這些事情就不要對雇主說了,雇主不喜歡經曆太複雜的保姆,說了後,雇主一般不會同情你,反而會對你起戒備心。有一個這樣的教訓,一個保姆結婚時沒辦手續,孩子十七歲時才發現,後來老公起了歪心,她一氣之下,跑到深圳來找在這裏打工的女兒,可女兒卻不認她。她當了保姆後,向雇主家的老太太傾訴自己的冤屈,沒想到不僅沒得到同情,反而遭到了辭退,老太太說連結婚要登記都不懂的人,腦子有問題。還有,你老公在這裏打工的事更不要說,雇主最反感保姆的老公也在這裏。別看雇主整天你恩我愛的,卻要求保姆清心寡欲,不得分心,以便一心一意地為他家工作。每個月兩天的公休,一般是不準在外過夜的,有一個保姆就因為老公也在深圳,每次休息要回去過夜,便在哪個雇主家也幹不長,甚至有一次,她前腳剛走,雇主就讓我們送人替她,咱們要避免出現這種情況。

鄧麗點頭稱是。

到了雇主家,發現那個不想繼續幹的保姆是個20歲出頭的姑娘,廚房裏還有個60多歲的胖老太婆正在滿頭大汗地忙碌。跟雇主互通姓名後,得知那是她媽媽,吳冷蘭開始還以為她家請了倆保姆呢。走路走得吳冷蘭和鄧麗也滿頭大汗,這才發現,這個雇主家竟然沒有空調,隻有兩台鴻運扇在有氣無力地轉著,看來保姆的工資有一部分是“省”出來的。一邊擦著汗,一邊簡單了解了一下:雇主家有小姐、先生、小姐的母親、還有兩個孩子,一個一歲多點,一個還不到三歲。小姐叫劉應姝,是湖南人,老公是香港人,沒說在香港做什麼工作,反正是上三班,每兩天一倒。

鵬城這個地方,不知為何好多家庭都有兩個以上的孩子,隔得還那麼近。他們大都由保姆帶大,孩子們普遍缺乏管教,顯得有些無禮、自私、任性、專橫,這倆孩子也不例外。他們的媽媽到裏屋給宗大美取工資時,那個小姐姐用圓珠筆把弟弟的臉劃了一道,立時就紅了起來。吳冷蘭和藹地對她說:快向弟弟道歉,弟弟會疼的。那小姐姐蠻橫地推了她一把:不用你管!吳冷蘭心想這樣的孩子長大後,能成為有用的材料嗎?能繼承他們的父母的事業與遺願嗎?清朝有八旗子弟之說,吳冷蘭覺得鵬城有錢人的孩子有相當一部分可能會成為“九旗子弟”。

劉小姐把吳冷蘭讓到沙發上,開始說起宗大美的種種不是。不會做飯,全都是老太太做的;洗衣服不出力;搞衛生不徹底;不安心工作,托鄰居到工廠給她找工作;整天沒個笑模樣,死氣沉沉的;特別是愛打扮,發了工資就去買衣服,已經買了好幾套了;由於在家幹活沒有機會穿,就非要請假,為的是穿上新衣服出去轉轉等等。劉小姐說為了控製她買衣服,她幫大美把錢存起來了。

劉小姐還說,她媽媽以前是紡織女工,常常用那時嚴格的紀律要求來教育大美,讓她知道在工廠幹活管理如何嚴格,哪有在家裏當保姆舒服。

吳冷蘭聽完後覺得納悶,什麼叫洗衣服不出力?不是有洗衣機嗎?劉小姐略略有些不自然:

“我們家衣服是用手洗的。”

“這麼熱的天,衣服一天一換,即使用手洗也不需要多大力氣呀。”

“是這樣的,我們家給孩子洗衣服用的是嬰幼兒專用洗衣粉,是從香港買來的。洗衣服時得先泡兩個小時,然後用手搓40分鍾,漂洗時也必須用手搓著洗。如果搓不夠40分鍾,或漂不幹淨,衣服晾幹後就會發硬、有臭味,如果搓不勻,就會一塊硬一塊軟的。有好幾次,大美洗完衣服晾幹後這裏硬那裏軟,還有臭味,顯然是沒按要求搓夠40分鍾。”

“老天!”吳冷蘭想:那女孩粉嫩的纖纖玉手,天天要泡在水裏搓40分鍾,還要漂洗,還要搓洗自己和大人的衣服,怎麼能受得了?這不是成心整保姆嗎?怪不得女孩子堅決不幹了。她不由地替鄧麗擔起心來,以前做小老板的,第一次做保姆就遇上這麼個家庭,她能適應嗎?但人已經來了,暫且讓她試一下吧。

“不過,”吳冷蘭要打破沙鍋紋到底,“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洗衣粉呢?不是有許多嬰幼兒專用的洗滌用品嗎?像美國的強生什麼的。”

“嗨!大姐,你不知道,我懷老大時,正好裝修這套房子。我不放心,天天在這裏監工,孩子下生後,不能接觸一點兒化學物質,否則就過敏。醫生說是因為孕期接觸了太多的化學氣味造成的,所以為了防止殘留的洗滌用品引起孩子過敏,我就花高價買這種洗衣粉。搓洗、漂洗不夠時間和次數就會表現出來,當然也就防止了保姆偷懶。”

“噢!”吳冷蘭覺得似乎明白了,又覺得好像還另有原因,什麼叫防止保姆偷懶?她怎麼知道保姆會偷懶?

暫且把這些疑問先放一放,吳冷蘭抓緊時間向劉小姐介紹鄧麗的情況,不外乎她是哪裏人,勤懇老實能吃苦耐勞,隻做過三個月的保姆等等。

家政公司介紹家政工的工作經曆時,有個技巧問題。一般三、四十歲,成過家有過孩子的城鎮人員,即使沒有做過保姆,有時也把她們當熟手保姆介紹給雇主,因為她們畢竟有城市生活的經驗,會使用家用電器,這樣第一個月就能為她們爭取到500塊錢的工資,這點小小的謊言也是善意的。小姑娘和農村來的成年人就如實介紹,因為她們的確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即使經過培訓,也不可能掌握熟練,如果說她們是熟手,一下子就露餡了。不過,李雲敢說,睜著眼說瞎話是她的拿手好戲。她能把一個剛下火車,還沒培訓的農村婦女說成是一個如何會炒菜,如何會做衛生,如何受雇主歡迎的老保姆。至於這個“老保姆”到了雇主家如何尷尬,雇主察覺上當受騙後如何罵她和苛刻保姆,她就不管了。

而為什麼說隻做了三個月,不往長裏說呢?這也有個技巧,因為很多雇主不喜歡經驗太豐富的保姆。這些保姆由於做的時間長,往往積累了許多對付雇主的歪招,而且熟人多,雇主會覺得她們油滑、事兒多。而隻做了三個月的,既度過了心態不穩定期,又掌握了當保姆的技術,還沒學會油滑,這樣雇主放心,工資也肯給高一些。這些善意的謊言其實也不為過,誰不是每天生活在善意的謊言中呢?隻要不傷害別人也無妨。試想一下,如果去買衣服,你的身材不太標準,售貨員實話實說的話,你不僅買不成衣服,還會買回一肚子氣來,就是這個道理。

介紹完鄧麗的情況,吳冷蘭提出結清大美的錢,她們好走。劉小姐磨磨蹭蹭地把錢拿出來,吳冷蘭一數,怎麼這麼少?因為大美剛才說,她的工資已經拖欠半個月了。也就是說應該給她45天的工資,可劉小姐隻拿出了450塊錢。吳冷蘭問這是多少天的工資,劉小姐支支吾吾沒說出個所以然,吳冷蘭也隻好裝糊塗,但算的帳不糊塗。

“你看,按大美來你們家的日子,第一個月的工資已經開了,第二個月沒開,到今天正好又多幹了半個月,應該開一個半月的工資才對。”

“噢,對,對,我想錯了,我這就去拿。”趁劉小姐又去取錢的空當,吳冷蘭問宗大美你每月工資是多少?宗大美答道:小姐說第一個月500,第二個月600。

劉小姐再出來時,又交給吳冷蘭150元,這樣,一共是600元。

“劉小姐,不好意思,你不是說過第一個月給大美500塊錢,第二個月給600塊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