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國永嘉朝京城。
夜半時分,空中的一輪新月正慢慢地向著東方挪移著。
西京城的城門早已關閉,大街小巷中的行人此時已經寥寥無幾,隻有主幹道兩旁高高矗立的欄杆上懸掛著的燈籠,依然燈火通明。
一陣微風吹過,路兩側桐樹上的葉子都紛紛地發出了“嘩啦啦……”的響聲,隻是沒過多久,四周又變得一片靜寂。
整個京城都靜悄悄的,好似沉入了深深地睡夢中。
自古西京的東城就是官宦之家、富裕之戶的住所,西城則住著平民百姓以及一些兒小破落戶。
月光越過高矮不一的房屋,穿過樹葉的空隙,悄悄地溜到了東城一座大宅院的小院子裏,像個淘氣的孩子似地,鑽過了窗戶,直直地照進了屋子裏。
“呲”地一聲,屋裏的燈驀然被點亮了,坐在榻上的丫鬟迅速地起身往前探了探身,苦惱地對著手中端著燭火的丫鬟搖了搖頭,極其失望地低聲說道:“青梅,少奶奶還是沒有醒過來,剛剛隻是咳嗽了一聲。”
叫青梅的丫鬟手中端著燭火慢慢地往前走了幾步,舉起燭火仔細地照了照床上躺著的人的臉,隨後失落地把燭火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挨著榻上的丫鬟坐下,擔憂地看著她說道:“紅杏姐姐,少奶奶昏睡就要滿三天了,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兒清醒的跡象,這可怎麼辦好啊?我剛剛躺在耳房,愁得都睡不著。”
被稱為紅杏的丫鬟輕輕牽了青梅的手,安慰她也安慰自己似的慢慢開口說道:“青梅,別害怕,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青梅抬起頭,扭臉看了看床上依然熟睡著的人,趴在紅杏的耳邊兒嘟噥著說道:“今夜少爺最好別再過來了,紅杏姐姐,我真得好害怕。”說著她可憐兮兮地看向紅杏。
紅杏聽了青梅的嘟噥,原本輕皺著的眉擰巴地更緊了,她低頭思忖了一會兒,看著青梅低低地說道:“你也說了,少奶奶都快三天沒醒過來了,虧他還有臉過來,哼,要不是他,少奶奶何至於受這樣的罪。”說著她鬱悶地重重歎了一口氣。
青梅正待開口說話,一瞥眼兒間,瞅見床上躺著的人好似動了動,不由拉著紅杏的手,激動地指著床上躺著的人說道:“紅杏姐姐,少奶奶,少奶奶動了、動了啊。”說著她的眼睛竟然濕潤了。
紅杏聽了,急忙站起來,俯身過去認真地察看著,半晌之後,她才搖了搖頭,失望地低聲說道:“青梅,少奶奶根本就沒有醒,許是你看錯了。”
青梅不相信地俯身仔細地看了又看,最終失望地看著紅杏歎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少奶奶要是醒了該有多好啊,這天一亮,可就該是第四天了,大夫說,少奶奶若是滿三天不醒,可就……”
紅杏忙忙地伸手捂住了青梅的嘴巴,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埋怨地說道:“這天還沒亮呢,你倒是急什麼呀?給少奶奶的藥應該煨好了,你且去瞧瞧,宋麽麽也有些兒年紀了,若藥熬好了,你就端過來吧,晚會兒,我們再喂少奶奶喝上一點兒,或許就會有效果的。”
青梅聽了點了點頭,氣憤地鬱悶低聲嘀咕道:“都怪咱們府裏的繼夫人跟二小姐,不僅算計著搶了咱們夫人給姑娘指腹為婚定下的娃娃親,還硬逼著咱們姑娘嫁給了她娘家的……”
不等青梅說完,紅杏急忙低聲嚴厲地嗬斥道:“青梅,你亂嘀咕什麼呢?快去端藥。”說著她的眼睛瞥了一眼窗外,隨後責怪地瞪著青梅,伸手警惕地指了指窗子外邊兒,並對著青梅無語地搖了搖頭。
青梅恍然地伸手捂住了嘴巴,點著頭低低地答應了,轉身走了幾步,又欲語還休地轉回身,扭臉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遲疑地看向紅杏。
紅杏被她瞅得不明所以,也朝著床上躺著的人看了看,沒能發現什麼異樣,便疑惑地又看向青梅,見她依然猶豫不定的神情,便不耐煩地催促道:“有話你就快說,沒話就快去端藥。”
青梅思忖了片刻,皺著眉頭又走了回來,她再次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語氣極其憤怒,卻又盡量壓抑地趴在紅杏的耳邊兒低聲說道:“紅杏姐姐,這件事跟咱們姑娘有關,昨晚姑娘的人參不是吃完了麼?早上我便去找大管事取,大管事說,必須大夫人開口,我便又去找大夫人,剛進她的院子,就瞥見大丫鬟鳳兒、蝶兒跟玫兒、玲兒正往馬車上搬物品,一群丫鬟婆子在旁邊輕手輕腳的協助著,我私底下找人一問才知道,今天是咱們府裏二小姐出嫁的日子,那些兒東西都是這府裏給二小姐預備的,我當時聽得就是一肚子的氣,可為了咱們姑娘,人參總要拿到的,便忍了氣,讓院子裏的梔兒幫著傳話,結果大夫人厲聲說不見,她還說、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