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皮特與珍妮(1)(1 / 3)

“哎呀,小姐。”皮特耷拉著舌頭,仿佛人拚命忍著不笑以致身體發顫一樣,嗬嗬地急速喘息著。

“你好,好久不見。”先向大家解釋一下,真正的我其實不是“小姐”,而是如假包換的男孩子。不過,我附身其中的這隻小貓,好像是隻母貓。雖然我這個附體不是很清楚,不過皮特憑著狗特有的嗅覺或者別的什麼,從我們相遇之初,他就馬上察覺到了,並叫我“小姐”。

說是“叫”,可他既沒有吠,也沒有喊,但是我卻能聽到他的聲音。確切地說是類似聲音的東西。那大概是一種不用通過聲音也能傳達的思想,動物特有的思想感應吧。對此我至今沒弄明白,也並不在意。另外,我稱呼它為“他”,不僅是因為它的名字叫皮特,我想大概因為我也憑著貓特有的嗅覺,從一開始就知道它是隻公狗了吧。

“你好,”我無聲地向他回敬問候,然後就鑽進了皮特那白底帶咖啡色和黑色斑點、皮毛鬆軟的側腹處,蜷起我貓的身體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這時候,恰好皮特的主人走到後廊,不經意看了看院子。

她白發蒼蒼,大約五六十歲,是個文雅的女人。這家的門牌上寫著“實藤”,雖然沒有證實過,但大概知道她是獨自一人生活。像我這樣的一隻小貓毫無防備地靠在一隻比人還要高大的聖伯納德犬的身邊—就算是家犬,看到這個觸目驚心的場麵,也應該會擔心它會不會咬死這隻貓。可是實藤夫人卻仿佛對我們這對一起睡午覺的組合—家犬和它的小朋友已經習以為常了,莞爾一笑,又立即返回屋子裏。

今天是個暖洋洋的好天氣。實藤夫人的院子正好在向陽處,我打了個大哈欠,頓時被一股濃濃的睡意籠罩住。現在,我作為人的肉身應該正在自家公寓裏酣然熟睡。好不容易附體於貓身,我本想要挑戰一下那些作為人絕對無法體驗的、更加有意義的冒險經曆,可是皮特鬆軟喧騰的毛皮真是世上頂好的床,實在太舒服了,不由得靠在它身上睡著了。

這是春季連休長假剛剛結束後的五月的第一個星期日。我上個月剛剛升入小學六年級。進入新的一年,我居住的城市柚森町一切煥然一新,到處洋溢著一種歡欣雀躍的氣氛。特別是,自去年秋天一直持續的集體“赴校返家活動”,春假開始後也作罷了。“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看到可疑的男人,要馬上報告。”“防身警報器要掛在脖子上。掛在書包上的話,手臂被拽住的時候就無法按下開關。”以前嘮嘮叨叨地不斷提醒我們的老師,還有PTA(家長教師聯合會)的人們,也好像忘記了那不祥的過去,心情變得輕鬆了。上個月開學典禮上校長的講話也完全沒有提及去年的事件。那個女受害人今年三月畢業後,順利地升入了中學,春假也平安無事地度過了,這可能讓大家都感到安心了吧。在學校周圍依然能夠看到牌子上貼著綁架未遂嫌疑犯的畫像,不過已經開始褪色、破損了。

即使這樣,四月份還多少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緊張的氣氛,可是連休長假平安無事地結束,使街道完全恢複了平靜。我們家也是一樣。上個星期開始媽媽去了繼父那兒,因為現在隻有久美子在家,家裏每天特別安靜。而且今天是星期天,身為大學生的久美子是個晚睡晚起的夜貓子,所以就算我把肉身置之被子中不理,讓魂魄四處遊蕩,也不用擔心會被打擾。

“那個,”皮特搖晃著耷拉下來的大耳朵,轉過頭來,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額頭,“你想好了嗎?”

噢,對了,我的名字。作為人的我當然有名字,叫菅野智己。不過要說的名字不是這個,而是作為貓的我的名字。隻有皮特這樣一直養在獨門獨院的房子裏的狗才有主人給他起的名字,可是我既沒有項圈,也不像家貓,連實藤夫人在內有好幾家人會經常給我食物,不過那些人也不用特定的名字稱呼我。這樣,我就得自己想個名字。上次我見到皮特的時候,他建議我說,沒有名字雖然不會有什麼困難,但是有的話,彼此之間會有更加親近的感覺,各方麵總會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