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播報剛剛收到的一條消息。”從客廳的電視裏傳來了男播音員緊張的聲音,“上個星期天,連續傷人案的罪犯駕駛汽車撞向了柚森町的女學生。被撞的女學生中一人受傷,意識不清,性命垂危。今天早上,這位柚森第六小學六年級的女生私都遙華,在所住的醫院不幸身亡。私都……”
亞彌一瞬間身體變得僵硬,越來越冰冷,冰冷得令我也感覺寒氣刺骨。她甩開我,驚慌失措地跑進了屋裏。
亞彌臉色蒼白,緊盯著電視像要把整個電視機吞進肚子裏似的。畫麵從男播音員切換到一張抓拍的照片。畫麵突出了一個留著河童式發型、略微鼓著腮幫子、有點男孩子氣的女孩的笑臉,旁邊附著的字幕上寫著“已經被確認死亡的私都遙華”。
這就是私都遙華……我驚愕無比。突然,我眼前的地板發出咚的一聲,嚇了我一跳。一看,亞彌雙膝直直地跪到了地板上,癱倒在我的麵前。她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臉上像被凍住一般毫無表情。過了一會兒,她雙唇微微顫抖著,猛地趴在地上開始抽泣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邊嗚咽著,一邊一直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遙?遙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啊。我和圓實如果沒說那樣的話……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啊。遙華……本來和你沒有關係的,可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啊……”和她沒有關係?這是什麼意思?而且,雖然亞彌對私都的死感到悲傷難過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她為什麼要道歉說“對不起”呢?
亞彌震顫著整個身體,大聲哭泣著,令人禁不住擔心她會不會把整個身體的水分都哭幹。她就這樣不休止地、好像永遠不會停下似的一直哭泣著,而且越哭越凶。
不久,她漸漸安靜下來,慢慢地抬起頭,哭得已經紅腫了的眼睛凝視著天空。我還從未看到過有人露出這麼空虛的表情,她的雙眼是那麼的空洞。她哭得已經疲憊不堪,可是內心深處仿佛仍然掙紮於那令自己瘋狂的悲哀。
忽然,亞彌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像喝醉了似的,腳步蹣跚地走向陽台,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好好地穿上拖鞋。
“啊,亞彌?”我感覺她的情況很不對頭,慌忙跟了過去。
當然我雖然在喊她,但隻能發出喵喵的聲音。亞彌完全不顧我纏在她的腳下,雙手握住了陽台圍欄的欄杆。她胳膊一使勁,竟然爬到欄杆上。“汪,汪汪。”
我拚命地爬到她背上,然後跳到了亞彌的後腦勺,顧不得手的輕重,連抓帶咬。接著,我咬住她的頭發,用上我所有的體重向後垂下了身體,讓自己吊在半空。亞彌因為頭發被向後拽著,疼得身體後仰,摔到了陽台上。
“皮特,皮特。”
亞彌看也不看我一眼,如同機器人一樣機械地又要站起來。我一邊緊緊地揪住她,一邊求助。
“不好了,皮特,不好了,亞彌,亞彌她……”“怎麼了,珍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才的新聞……”亞彌又一次握住了欄杆,我跳到她的手背上又抓又咬,硬扯她的手,“剛才新聞說私都在醫院死了。亞彌受到很大打擊,差點跳樓,不,她正打算跳樓呢。快,快點想想辦法。”
汪、汪汪、汪汪。皮特轟天的咆哮在周圍回響。它四肢叉開,緊緊地抓住地麵,抬頭望著公寓樓,怒吼般汪汪直叫。
“怎?怎麼了?”
第一個作出反應的是剛才那個宅急便的快遞員。不過,那時我正使出渾身解數想要阻止亞彌,根本顧不上地麵發生的事情,以下的經過幾乎都是之後聽說的。
據說,當時平岡結束了美特柚子的工作,乘電梯下到了停車場,正準備去下一個地方送貨。他剛要鑽進停在一邊的配送車時,聽到皮特的咆哮聲,嚇了一大跳。
“什麼意思?公寓上麵有什麼……啊!”他順著皮特的視線抬頭一看,發現了正要翻過五樓陽台圍欄的亞彌。
皮特趁機又叫了一聲,接著衝向一樓角落陽台上曬著的褥墊,叼起一個大的褥墊,使出全身力氣往停車場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