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白菊放在了墓前,潔白的菊映著照片中笑得幸福的臉,白語清一陣剌痛,心裏好像有無數把針紮著一般,密密麻麻的痛意襲來,那張笑臉諷剌地立在臉前,似是嘲笑她的無知,又似在提醒著她昔日的幸福,和現在她的處境,都是那個叫秦楓的男人給予的,有喜有樂有苦有痛,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繩子勒著她的脖子一般,連呼吸都是痛的,無力的。
這張照片她記得,是她陪秦楓和天天郊遊時拍的,那時她真的很很開心,很幸福!如今回過頭再看,真是莫大的諷剌!更讓她覺得嘲剌的就是身邊的這個曾經是她好友的男人陶磊。
他來這裏為是她的死懺悔嗎?
白語清緩緩地轉過頭,閉了下眼掩去眼裏的傷痛,白無血色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漠然和譏笑盯著和自己幾步之遙的搭檔,憔悴的臉上胡渣青布,眼窩深陷,曾經明亮的黑眸布滿血絲,透著無盡的悔和痛,健碩的身體如今像一副骨架般地撐著寬寬鬆鬆的衣服,骨瘦如柴的感覺。顯得有些佝僂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好像站著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很吃力的事。
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白語清眼裏閃過不解,她以為他此時應該和他女朋友相親相愛,幸福地在一起!
“清,對不起,對不起……”蒼啞的聲音呢喃著,風中飄零著男人充滿悔恨的話語,斷續淩亂,沙啞滄桑。
聲音傳入白語清耳裏,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他,眼裏隻是冷漠,這個人,早在他背後對她開槍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不是朋友,說不恨是假的,但她更多的是痛心,原來世間真沒有一成不變的感情,十多年的生死友情,誓言承諾的愛情,都是假的!
他現在後悔了?她笑著搖了搖頭,人都已死了,後悔就能換回一個人的生命嗎?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聽秦楓的話對我下手?”良久,白語清看著那個跌跪在自己墓前的身影,慢慢開口。開始她以為他是為錢,可是這想法根本不通,她和他這麼多年執行任務,每人的手裏都有不少錢,治他女朋友的病根本不是問題。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的白語清似乎沒注意到,自陶磊出現這麼久都沒看她一眼,更忘了自己是一抹幽魂!
而就在她說完話,陶磊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吃力地用手撐著自己的身體爬起來,抓起手邊的另一束白菊緩慢地往一邊走去,在緊挨著白語清的墓旁的另一處墓碑前停下,把手裏的花放了下去。
此時他的臉上,除了悔恨還有一種更深的痛苦,抬起本就不幹淨的袖子在墓碑上擦了擦,背靠著石碑坐下,閉上的眼裏流下明亮的液體,嘴裏喃喃說著什麼。
他的右手廢了?看著陶磊一直垂著的右臂,心裏閃過一抹複雜說不出的感覺,甩去眼裏的澀意。白語清好奇地跟了過來,透過陶磊靠在石碑上半遮並擋的發絲,隱約看見一個嬌俏的女子,心裏有一絲了然,白語清勾了勾唇,原來這是他女朋友的棲身之地,嗬,這算是報應嗎?
不過,她都站在他麵前這麼久了,為什麼他沒看到她?白語清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一問題,伸手在陶磊眼前晃了晃,呃,人家閉著眼呢!改晃為拍,往他的肩頭拍去,手指竟然是穿著他的身體過去,他看不到她,也感覺不到她!
她懵了,心裏有著失落,她本來還想讓天天看看她,叫她聲媽媽呢!看到這個願望是不能實現了,不過,至少她能看到他,至少她還能回來見兒子一眼,看看他過得好不好?能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我錯了,我錯了,心兒,你也不會原諒我吧?”陶磊的話再度響起,阻止了白語清欲要離開的腳步,轉身看著他,心裏幽幽一歎,此時,對他的恨好像淡了不少,終其一生他都將活在悔恨之中,受良心的責罰,這種折磨比她一刀殺了他要痛苦千倍!
“心兒,你在下麵看到清了嗎?她是不是很恨我?”淚水濕了胸前大片的衣服,陶磊細喃的聲音從幹裂的嘴角溢出,喉嚨裏如吞了火炭般滾痛滾痛的。
白語清凝神看著他,曾經這個男人極重外表,還有著一副好嗓子,她和他的女朋友心兒很多時候都會讓他唱上幾首歌,覺得他唱得比那些歌星天王好聽得多了,還取笑他說,如果他去賣唱,一定大紅大紫。沒想到,因為悔恨傷心,這個男人的嗓子也壞了!此時的他就和那街邊流浪人差不多,頹廢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