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魚嘴麼?自己馬上要被吞掉了麼?!
隻比冰雕多出一口氣的古靈夕強迫自己睜開了一隻眼睛。
不睜還好,這一睜,印入眼中的第一個玩意兒,就是一大片深不見底,以無數條高懸的黏液當“門簾”的諾大黑暗,還有那上下兩排慘白無色比尖刀更厲害的牙齒。
那條恐怖的黑暗通道,毫無疑問是通向怪魚的肚子啊,老天,自己真的要被吞掉了!
“鍾晨煊!!!你要厚葬我啊!!!”
千言萬語,彙聚成了這一句撕心裂肺的“遺言”。
古靈夕攥緊雙手,再次緊閉眼睛,心驚又不甘地等待著生命被終結的那一刻。
唰!
森冷的氣流從頭頂刮過,真真是頭發汗毛全部豎立的感覺,如果換個心髒稍弱的人,或許不勞那怪魚動口,自己早就把自己嚇死。而古靈夕的心理承受能力,亦在這一刻到達極限。
氣流越來越多,越來越強,不光從頭頂穿過,更從她的耳朵眼裏,從她的四肢百骸裏穿過,極像無數根繡花針,風馳電掣地在一床薄薄的棉被裏來回穿梭,不紮個千瘡百孔不收手的架勢。
古靈夕認定自己就是那床倒黴的棉被,而那種針紮似的感覺,一定是怪魚的牙齒咬到自己所致。
可惡啊,為什麼在這種時候自己還不暈過去?!上天為什麼要這麼殘忍,非要她清醒著忍受被撕碎嚼爛的痛楚?!
驀地,驚惶中的古靈夕忽覺得一直包圍著自己的海水突然如裂開的硬地般,出人意料地朝兩旁一分,腳下沒了承托的力量,她的身子順勢便向下沉去,活像一塊被誰隨意扔到萬丈山穀裏的石子一樣,成了個絕對的自由落體,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這種下沉的力量。
自己在下沉?!難道是沉到魚肚子裏?!
怪魚沒有把自己咬碎?!它真的把自己囫圇吞下去了?!
謝天謝地!!
可是,就這麼被吞了,跟活埋又有什麼區別?!想來也不過是一個死得快一個死得慢而已。
真的要崩潰了,隻要再多往“死”字上想一點點。
古靈夕再不敢睜眼,拳頭攥得不能再緊,再多用一點力氣,她的指甲肯定會沒入手心。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如此煎熬,要折騰她到什麼時候?!
古靈夕想破口大罵,可她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聽從意誌的指揮了,此時此刻,隻有無限製下落,是它唯一執行的動作。
一分鍾?一個鍾頭?還是一天一年?
時間的概念已經完全模糊,古靈夕完全無法估算究竟自己處於這種狀態有多長時間,腳下一直觸不到底,那種虛無的不踏實感著實讓人膽寒,可是,如果真觸到了底,是不是也意味著自己的小命也差不多是乖乖送掉的時候了?!
噗咚!
繼續胡思亂想中的古靈夕隻覺得屁股一陣酸痛,然後便是數滴大大小小的水花類物體毫無征兆地濺了她一臉。
這水花,怪清涼的,還帶著點說不出來的甘甜之香,竟有些熟悉的感覺。
身體周圍,依然是被水包圍,可是跟之前冰涼刺骨腥味濃重的海水相比,現在的“水”,是幹淨又溫和的。
古靈夕仍不敢隨便睜眼,生怕剛剛的感覺隻是錯覺,事實上自己始終是身在魚腹不得解脫,隻要一睜眼,一定會看到一大堆腐魚爛蝦骷髏頭,以及掛滿鼻涕一樣粘液的醜陋腹腔。
這樣的情景,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會惡心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