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它相似卻又異常的軌道上向前推去,不會因幸福而停住,也不會因悲傷而消逝,綿長卻又公正的,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那美麗溫婉的西塘、那如幕雨絲中的擁吻、那痛入心扉的眼淚,仿佛隻是一個遙遠飄渺的幻像,安靜的時候一個人發呆,舒望甚至以為那是自己的一場夢,莫遠揚仍舊是那個溫順乖巧的少年,偶爾也會叫自己姐姐撒撒嬌。
隻不過偶爾某個瞬間不經意間莫遠揚那極力隱藏的卻一閃而過的深沉哀傷的眸光提醒著她有些事情真的發生了。
他們的生活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兩個人都盡力不去觸碰那個話題,因為一揭開,便是鮮血淋漓的傷痕,他愛的執著又不顧一切,她拒絕的堅定考量所有,兩敗俱傷的同時,也代表著分離時刻的來臨。
然而他們彼此心裏又十分清楚,這平靜生活的表麵下,其實暗藏著波濤,隻要一個小小的火星,隨時都有可能引爆,打破這種平衡。所以他們盡量小心翼翼,而這樣的小心,讓兩個人都有點心力交瘁。
但是有太多的東西可以成為火星,不經意間的心動、拚命壓抑的嫉妒、綿綿的憐惜……他們不知道,越是拚命壓製渴望便越強烈,誘惑也越深。
以前那種簡單純粹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曾經相互慰藉的溫暖懷抱如今已經成為奢侈。
熬過漫漫酷夏而盼來的涼秋,在一場場漸寒的秋雨中消逝的太快,恍然之間便到了盡頭。
舒望出雜誌社大門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放黑,路上行人匆匆,綿綿密密的雨絲從天際灑下來,竟然又是陰雨天。
和沈靜琪在門口道過別,她向自己平常等車的公車站走去,濕漉漉的地麵反射著街燈的光暈,零零碎碎的,雨點落地時形成一個個小光斑,在視線裏跳動。揉了揉因長時間麵對電腦而酸脹的眼睛,舒望仰頭看向靜謐的天空,黑沉沉的,雨靜靜地飄著,沒有一點要停止的跡象。偶爾有陰寒的雨絲滴到溫熱的脖頸裏,冰地讓皮膚一陣陣直起雞皮疙瘩。
她歎口氣,有些東西壓在心底沉沉的,明明應該盡早解決,她卻因為害怕一直逃避著。
惶惑又迷茫的,她覺得自己快要分不清方向。
打了羽絨服廣告的公車遠遠地駛過來,人群一擁而上,舒望也被推擠著上了車。
回家的車。
以前的她覺得這趟車開得太慢,現在的她想著若是這車永遠不到站,那該多好。
然而這終究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在熟悉的車站熟悉的小區下了車,一抬首,便看到不遠處路燈下撐著傘的莫遠揚,黑色的套頭毛線衫深藍色的牛仔褲,修長挺立,周身圍繞著一種淡淡的憂傷。
他瘦了些,眉宇間也帶著淡淡的疲憊和冷沉,以前他本就不愛笑,現在更是如此,即便是遇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他也隻是公式化地牽牽唇角。
她看不懂他的情緒,也不懂他在想些什麼,麵對她時,他的臉龐從來都是溫溫的沒什麼情緒波動。
那次西塘,她終究還是傷了他,當看到他獨自離開時,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亂,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挽留,在那樣的事情發生後,雙方都需要時間空間來冷靜一下,可是,雨天異鄉……
她不知道他心裏想了些什麼,最後入夜他帶著一身水汽回來時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不過那夜她卻知道他輾轉反側沒有睡著。
回來後仍舊是以往的生活節奏,他上課她上班。
隻不過他卻更忙了,下完課回到家總是有許多工作要完成,一忙就忙到大半夜,她有一次實在忍不住問了他都在忙些什麼,他也不避諱,說是從外麵攬了活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