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拾荒(1 / 2)

它是拾荒者,孤獨的拾荒者。

它從記事起,就從沒見過父母。

它從開始拾荒起,就從沒碰見過一個同類。

它行單隻影,它孤獨惆悵。它獨自在森林裏遊蕩,尋找散落其間的垃圾。

在這過程中,它碰見過太多的目光,有輕蔑、鄙視、嘲笑、侮辱……卻唯沒有頂點理解。

是的,沒有一種動物能理解它。

它外表醜陋,也許在其它動物的觀念裏,一切醜陋動物都是可惡的、該死的。

它有什麼辦法?

它生來就是這個樣子。

它能怎樣做才讓別的動物不討厭?

用死亡結束?

拾垃圾可是它活著的方式啊!

它為了生存,不可能用別的方式生活。

在這樣的生活中,它嚐盡了人間苦楚。

它不會高聲抗議,就是抗議,又有誰聽?

可是,它會呐喊:

——難道醜陋的動物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

——難道為了活下去,就不能有自己獨特的生活方式?

——難道這個世界竟真的不存在一絲的理解?

天地不仁!

它哭了,在一次受盡千般嘲弄之後,它終於哭了。

它三隻唯有眼白的眼睛裏留出的不是淚,是血,鮮紅的血。

然而,它的血淚依舊換不回來片刻的理解。

它還是它,還會被嘲笑,還是一個孤獨的拾荒者。

天黑了,無邊的夜幕上稀稀落落地泛著幾顆暗淡的星。

它仰頭望星,心聲漫起: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沒人會告訴它,星也不會,它們隻是冷冷地發著光,不發一語。

從此之後,它學會了沉默;沉默對它來說不是金,是種生活態度,畢竟生活還得繼續下去。

為了生活,它就必須做個拾荒者。

無人理解的拾荒者。

剛才,它在不遠地方聽到樂狼們的歌聲,它知道樂狼們肯定是在對獵物發動攻擊,也許等它們吃飽之後,自己就能拾到垃圾。

它等到樂狼離去,才慢悠悠地蠕動過去——它不著急,森林隻有它一個拾荒者,別的動物不屑與它爭什麼垃圾。

它爬過灌木叢,看到地麵上躺著四個人。它滿心歡喜,它好久沒見到過這樣完整無缺的垃圾……隻是它十分詫異,樂狼那些自私的家夥怎麼一口不動就走了呢?

複雜的生活經曆讓它懂得弄清這些問題是非常沒必要的事情,它繼續接近那四個人,它正要張開嘴把他們一個一個地放進自己的肚子裏,忽然看見一隻鳥兒。

一隻飛在天空中朝自己大叫的鳥兒。

它在說什麼?

拾荒者不懂,它也不想懂,它隻是對著一名戴著帽子的女人張大了嘴。

它的嘴裏沒有獠牙,卻冒著黑氣。

這黑氣是它的一種武器,是極具腐蝕性的氣體。

隻要其它動物沾上一點這樣的氣體,馬上就會腐爛、枯敗。

眼看這黑氣已經朝戴帽子人的身邊蔓延,那隻鳥嘶鳴一聲,箭一般地衝到它麵前。

拾荒者奇怪了,這隻鳥是想保護戴帽子的人?這人不是死了嗎?一個死了的人,還有必要來保護嗎?

不不不,它低頭看一眼,才發現這人並沒有死,躺在地上的人都沒有死——他們的胸膛一凸一凹,顯然是在呼吸。

能呼吸就代表還會活過來!

拾荒者知道,可是,它會放棄這些還在呼吸的垃圾嗎?

它清楚自己不該放棄的,它已好久沒有吃飯,這些垃圾正是夢寐以求的大餐!

它隻能不顧哀鳴的鳥兒,把這些垃圾吞進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