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任一路抱著展汐,直到走進地下停車場,打開車門,把展汐穩妥地放在副駕駛座上,細心地為她係好安全帶,自己才從另一邊進入車內。卻沒有立即發動汽車。
他的麵色極淡,大半側臉隱在模糊的光影中晦暗難辨,嘴角似揚非揚,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著像是等待獵物伺機而動的豺狼,並沒有分出一絲餘光看向展汐,展汐卻因為剛剛拙劣的小伎倆感到心虛不已。
“還不夠放心嗎?”
“什……什麼……”展汐低垂著眸,眼皮不敢抬起來分毫,聲音虛弱得好像在下一秒就會失聲。
“結果讓你滿意了嗎?”溫任不鹹不淡地問著。
“任兒……”
“別再有下一次。”溫任斂了斂眸中似帶著失望的情緒,清清冷冷的嗓音即便在因空調作用漸漸暖起來的車內也聽不出一絲溫度。
“我沒有……”展汐還在意圖做著無力的辯解。
冷不防溫任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手掌,他的動作並不重,卻異常的迅捷和堅定,大拇指摩挲著她掌心未幹的水分。
“小汐,你手心出了好多汗。”嘴角上揚的是嘲弄的弧度。
他果然是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小把戲,即使是在途中把液體小醬包扔掉了,也難以掩飾手心現在依然殘留的濕漉漉的觸感。
他並不說破,倒像是給她留了幾分餘地。
“她回來了,我隻是覺得害怕。”展汐的麵上一片惶惶之色,有幾分淒然幾分苦楚,現在倒是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舉動有多麼不妥。
是傷了他的驕傲吧。
“你是對我不信任,還是對你自己?”溫任緊接著展汐的說辭,一步一步深問。
“我隻是不相信她!我害怕看到她回來,我害怕她會動搖你的心,任兒,我什麼都沒有,我不能失去你。”展汐的語氣很急切,猶如溺水之人急惶地去抓一根落水的稻草。
“那就是不信我。”
“不,我沒有……我是不信她,我不信江心許對你什麼心思都沒有……”展汐還要張口解釋。
“你怕她動搖我?”
展汐滿眼乞憐和酸楚,急急點著頭,生怕溫任下一秒否定她。
“所以你不信我,你潛意識裏覺得,我會被她動搖。”溫任麵色沉靜,語調波瀾不興,“小汐,我以為我做的已經足夠你打消顧慮。”
“不是這樣的,不,我隻是覺得不能失去你,任兒你知道的我什麼都沒有了……”哀哀切切傳入耳中竟然是酥骨難化的悲涼。
溫任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掃了眼後視鏡。
“不,小汐。你錯了。你什麼都有了,江家的錢和權,身份和地位,還有你即將擁有的溫太太的名分,這些都是你的,你不會失去。”溫任平靜而沉穩地說道。
像是許諾像是誓言,原本焦慮的心忽然在這一刻寧靜了下來,周圍是一片暗流湧動的岑寂,而溫任在她身旁,靜靜的,她忽然就覺得一切都不可怕了,忽然擁有了與這整個世界對抗的勇氣。
她和溫任,原來就該是這樣,他們才是真心相愛的一雙璧人,他們是這世間的天造地設,比翼連理。
許許沉默地站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一個人,影子被地下停車場慘淡的燈光拖得很長,如一顆心在微涼的夜風中旋轉舞動飄零,最後輕輕落在地上,化得粉碎。捧著一件寬大的男士外套的手隱在布料之下,如秋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寂寞的,不為人知的。兩邊的碎發有些淩亂地垂墜下來,在白皙的臉頰上打出昏暗的側影,原本滋潤的唇褪去了血色緊緊抿成一道直線,許許有些不自在地用舌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