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很亂,腦海裏閃過一個個畫麵,全都有同一張容顏。隻是他不願意深想不能去深想,因為他容不得自己有半點猶豫,在做決定的時候他早已經千思萬想過,仔細衡量分析過,他相信他做的決定是正確而理智的,他不容許自己有後悔。
褲袋裏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刺耳的係統默認鈴聲打破了此刻的靜謐。
溫任從褲袋裏掏出手機,眼皮微微掀動了一下,似乎在半開半合間看清楚了屏幕上的那串號碼,然後利落地滑屏,拒接。
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把掛掉的手機丟在餐桌上。
可是隻一會兒,手機又不甘心地再次響了起來,原本聽著還算順耳的音樂此刻鑽入溫任耳中卻像是無數隻夏日裏的蟈蟈在吵鬧,大有溫任不接電話它就一直響過去的勢頭。
一直到音樂自己停止,可是還不到十秒,手機又響了起來。
溫任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拿起餐桌上一直在聒噪的手機做了個揚手的動作就要把它丟出去,手卻僵在半空中最後默默收了回來。
無奈地伸指從左向右一滑,接聽了電話。
電話那端並不是意料中的大聲咆哮,而是低沉陰鬱的責問。
“溫先生,你多久沒有來醫院了?”
溫任聽得出醫生語氣裏的惱火,連原本親切的稱呼“小溫”都換成了冷冰冰的“溫先生”,應該是真的生氣了。
“吳醫生......”
“溫先生,作為你的主治醫生,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交代嗎?我囑咐過你什麼?你這是全部當做耳旁風,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答應的這樣好,現在全都忘了?!”吳醫生的語氣並不好,“我打電話過來,你是故意不接的吧?”
“......是。”溫任沒有想撒謊,直白說道。
“你知道我打過來做什麼?”
“催我去您那兒是嗎?”溫任語氣平淡,如一汪死水泛不起半點波瀾。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的視神經萎縮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必須定期到我這裏做檢查和治療以保持現在的視力,你為什麼......”
“還有多久?”溫任冷靜地打斷了吳醫生的話。
“什麼?”吳醫生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
“到完全看不見,還有多久。”溫任語氣毫無起伏,冷淡地複述了一遍。
“小溫......”
“因為已經很嚴重,所以不管怎麼樣保持,最後的結果都是做一個瞎子,早點晚點,在這短暫的時間裏,於我而言,沒有差別。”溫任淡淡陳述著,“吳醫生你也不用說什麼定期來治療有希望一直保持現在的視力這樣的謊話。我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
“你不來醫院,會更快看不見的。”
“吳醫生,我的情況比你預料的更嚴重更棘手。我眼前的畫麵不僅僅是灰白色的一小塊,這灰白色的範圍還在不斷擴大,並且伴隨雪花狀的斑點。而且,無論遠近,映入到我眼睛裏的都是模糊的像對不準焦距的相機拍出來的相片那樣的畫麵。”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吳醫生大驚。
“現在這不是和您說了嗎?”溫任微微張開眸子,目光在房間內轉了一圈,又像是疲倦至極一般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