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運(1 / 3)

明宣宗宣德七年,青州諸城。

秋風宜人,城中一隅。

兩個四五歲左右,粉妝玉琢的女娃娃,正頭對著頭,望著頭頂樹枝上掛滿的粉紅色桃子流口水。

“‘園有桃,其實之肴’。明硯,淳熙,就那麼想吃那樹上的桃子麼?”

稚嫩清脆的女聲傳來,兩個正靠在一起愣神的小姑娘們,一起聞聲轉過頭來。

“呀!貞兒!”

時當晌午,陽光正和煦地灑滿一方小院。從低矮的院牆內,伸出幾隻桃枝,那水靈靈的果子,顆顆飽滿香甜誘人,無怪乎兩個女孩站在那牆下麵,久久不忍離去。

“瞧你們兩個的饞樣兒!嗬嗬,若真的那麼想吃,便鼓起勇氣敲開門問這家的主人討兩顆好了?”

這個叫貞兒的女孩子,看樣子同那兩個女娃也差不多大,同樣是容妝玉琢,模樣極為嬌俏可愛,且目中神采飛揚,流光四溢,像是個極其聰明伶俐的孩子。

此時,命運奇巧難言的機緣,其實已經開始流轉。然而萬貞兒,當然還什麼都不知道。

四歲的貞兒,還隻是普通人家的一個普通女孩,京城對她而言,是極為飄渺遙遠的一個地方。她哪裏會知道,自己的命運,自己的歸屬,終將落在那榮耀與殘酷,冰冷而華麗的皇城深處,而她,將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可起碼現在,她的眼裏,隻有淳熙和明硯兩個童年玩伴,還有……滿枝頭的桃子。

“我們可不敢去!”淳熙與明硯對望了一眼,一起撥浪鼓一樣搖起了頭。

“那看我去幫你們討!”

“等等等等!貞兒,你不知道!”兩個女孩子連忙一左一右扯住萬貞兒兩邊的衣袖,淳熙低聲道:“你不知道!這兒便是——便是那性格古怪的張寡婦的宅子!”

“是啊是啊!”淳熙也道:“張寡婦最討厭小孩了,找她要桃子,會被她揪耳朵的!”

“哎?真的嗎?”

“真的真的!上次唐小二去問她討桃子,便被她狠狠啐了一頓回來!可嚇人了!”

“嗯……”萬貞兒抬頭望著那桃樹樹枝撇嘴道:“那不然,待會兒咱們去找根竹棍,待張寡婦出去,直接偷偷打些桃子下來?”

“不成不成!”兩個女孩又一起搖頭:“會被發現的!要是被張寡婦發現咱們偷桃子,咱們就更要倒大黴了!”

“有我在,怎麼可能被發現?”

“可是萬一……總之不行啊貞兒。而且,打下來的桃子砸到地上,也會變得不那麼好吃了……”

“你們啊……”萬貞兒長長歎了一口氣:“怕這怕那的,你們到底還想不想吃桃子了?”

“想……當然想啊!貞兒,你最聰明了,你可有別的什麼辦法?那種絕對不會被罵的辦法。”

“又不能討,又不能偷,那想來想去,隻有讓桃子的主人自己給我們了?”萬貞兒沉吟了片刻:“對了,我有一個辦法,我們不去求張寡婦,我們去找東街賣棗糕的王大哥吧!”

“是了是了!”淳熙忙點頭:“王大哥的個頭那麼高,一定可以幫我們摘到桃子的!”

“貞兒這辦法不行呢!”明硯則搖頭道:“王大哥雖然傻兮兮的,但是人品很正直,才不會願意幫我們偷桃子呢!”

萬貞兒眯起了眼睛:“誰說過是讓王大哥幫我們去偷了?”

***

諸城集市,晌午日頭大,街上行人也不多,小攤小販們很多都顯得懨懨的。

“小貞兒!還有小明硯和小淳熙!你們怎麼跑這兒玩來了?”

賣棗糕的王大哥虧得今兒起得早,挑了一塊陰涼地,人倒還精神得很。他憨厚地笑著,長刀已經從一大塊棗糕邊緣切下了一點點,剁成三份,分給三個小女孩一人一手指大小的糕。

“謝謝王大哥!”

“王大哥,今天我們不是來玩,是來幫人傳話的,”貞兒邊吃邊道:“張寡婦家的桃子熟了。她說啊,想要每天用八顆桃子,換你一大塊棗糕。想要我們幫忙問問你,看你同不同意。”

“啊?換?”

“沒錯,換!王大哥,你想想,你一大塊棗糕賣三文錢,現在市上水靈的桃子,八顆怎麼樣也得四五文,這買賣怎麼樣也是你賺呐!”

“哦……”王大哥想了想,點頭道:“那可以啊!不過也不能讓張寡婦吃了虧,我就不要她八顆桃子了,六顆就好。”

“好嘞!那我們現在幫您把棗糕送去,待會兒再幫您把桃子拿過來!等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