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李庭芝四人兀自與那頭陀激鬥正酣,莊外忽然飄來一陣輕柔的歌聲,相隔雖遠,但歌聲吐字清亮,清清楚楚聽得是:“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但見這歌聲每唱一字,便近了許多,那人來得好快,第三句歌聲未歇,便已來到門外。
廳內諸人聞聲,正自愕然相顧間,隻見廳門外突然湧進數十綠衫男女,在兩邊一字站開,又隔片刻,廳外轉出三人,當先一位美貌道姑微笑著緩步進來,身穿杏黃色道袍,自是赤練仙子李莫愁到了。
那李莫愁進得廳內,秀目一掃,咋見廳內諸人正自亂鬥,不禁一怔,不過她自持武功高強,此刻又有援手相助,卻也並不放在心上。
卻說李莫愁眼見陸立鼎宛然便是當年意中人陸展元的模樣,心中登覺酸楚,隻盼多看得一刻是一刻,當下卻不舉手間便下殺招,隻是拂塵輕揮,心中情意纏綿,嬌滴滴的說道:“陸二爺,你哥哥若是今日尚在,隻要他出口求我,再休了何沅君這個小賤人,我未始不可饒了你家一門良賤。如今,唉,你們運氣不好,隻怪你哥哥太短命,可怪不得我。”
武三娘聞言,持劍在側,搶先說道:“陸展元夫婦已經死了,他兄弟、弟媳和這兩個小小女孩兒,李姑娘就饒了罷。”
武三娘十年前在陸展元、何沅君二人婚禮之上,便叫李莫愁做李姑娘,現下她出了家,卻也並沒改口,依然舊時稱呼。
這十年來,李莫愁從未聽人叫過自己作“李姑娘”,此刻忽然間聽到這三個字,不免心中一動,少女時種種溫馨旎旖的風光突然湧向胸頭。
但她隨即又想起,自己本可與意中人陸展元一生廝守,哪兒知這世上另外有個何沅君在,竟令自己丟盡臉麵,一世孤單淒涼,李莫愁想到此處,心中一瞬間湧現的柔情密意,登時盡化為無窮怨毒。
隻見李莫愁想罷,微笑搖首,柔聲道:“武三娘子,我昨日既在陸家牆上印了九個手印,那這九人便是非殺不可的。不過我跟一燈大師、段氏一門、天龍寺都沒過節,你這便請罷。”
武三娘適才眼見李莫愁臉上微現溫柔之色,但隨即轉為冷笑,心中已是暗加提防,此刻聽她這麼說,當即將手中長劍抓得更加緊了,叫道:“李姑娘,你也忒以狠心,阿沅……”
但見武三娘“阿沅”這兩字一出口,李莫愁臉色登變,恨聲說道:“我曾立過重誓,誰在我麵前提起這賤人的名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曾在沅江之上連毀六十三家貨棧船行,隻因他們招牌上帶了這個臭字,這件事你可曾聽到了嗎?武三娘子,是你自己不好,可怨不得我。”
隻見李莫愁說著,拂塵一起,徑往武三娘頭頂拂到。
莫瞧她小小一柄拂塵,這一拂下去既快又勁,隻帶得武三娘頭上長發獵獵飛舞。
原來李莫愁心知武三娘一家乃是一燈大師門下高徒,武功確有不凡造脂,是以一上來就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