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劍,玉萍,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大事。”楊正義看著他們說,“這事也怪我,台灣的社會背景,我比你們了解得多,要想辦大事,不出意外,要麼是官方有後台,要麼靠黑打黑。這幾年像玉萍這樣生意越來越火紅,眼紅的當地人不會少,當然有些人不敢下手,他不會想到你沒有後台的,可是你用了這個胖三,他整天在你身邊,他掌握了你的底細。”
“那這事怎麼辦?”玉萍問。?
“依我看,啞巴吃黃連……”?
“啊!”玉萍驚訝地叫了起來。?
“來,正義,喝酒,”蘭劍舉起杯子說,“來,大家幹了這杯再說。”?
“楊正義,你別胡說,燒了這樣一個飯店就白白地算了!”華瑩大聲說。?
“這是最明智的選擇。”楊正義猛地喝光了杯子裏的酒說,“這種事你花了錢,追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無證據,那些黑勢力又和警方通著的,誰能耐何得了他們。”?
玉萍一句話也不說,端起酒杯,一口把滿滿一杯酒喝光了。?
“拿錢買教訓吧!這叫財去人安樂,破財消災。我這是真心話。”楊正義看著玉萍說,“當
然我知道,這場火燒掉了玉萍這些年全部心血,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錢是人賺的,再從頭
開始吧。”?
“從頭開始!照你這樣說,從頭開始就沒事了,還不是照樣等待人家來破壞嗎?”華瑩說。“那就要想辦法了。”?
“玉萍,不要傷心了,我和奧尼斯特公司合作成功了,你會有事幹的。”蘭劍安慰玉萍說。
“你能站得住腳?”玉萍說。
“這你放心,美國人對台灣了如指掌,他們既然要在台灣投資,台灣當局自會保護的,有了官方的勢力,黑道上是不敢碰的。”楊正義說。?
“這些王八蛋怕洋鬼子,專門欺負中國人!”玉萍罵道。?
“這個社會就這樣,怪我當初沒有提醒你,那時你隻要花錢找一個有勢力的人,給個頭街給他,每年再讓他請那些大員們吃幾次,你就會安然無恙的。”楊正義笑著說,“玉萍,任何社會都一樣,大欺小,強欺弱,不要氣,也不要憤憤不平。”?
“楊正義,你和我們的心情永遠不可能一樣。”玉萍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目光盯著楊正義說,“你到台灣是成就一番大業的,而我們是被騙的,我們思念家鄉,懷念親人,沒有精神支柱怎麼活?”?
玉萍的話一出口,大家的神情頓時冷下來了。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多麼沉重的話題!10多年來,這個沉重的話題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台灣經過10多年的發展,特別是美國對台灣的支持,除了外國的一些企業利用台灣的資源在迅速發展,一批白手起家企業家也如同雨後春筍般地崛起了。從大陸到台灣不少軍政要員,商人,甚至那些遠渡大洋躲避政治災難的人也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商人。其實玉萍也清楚,即使她的飯店不被燒毀,和這些人相比,她也隻能算是小巫見大巫。蘭劍說她沒見過大世麵,楊正義說她沒有讀過管理科學,缺少這方麵的意識。這些善意的批評,對玉萍是一次很大的觸動,她在內心不得感到自己知識的淡薄。後悔當初沒聽楊正義的話,下一番苦功夫去考大學,如果當初去考台灣大學,早已大學畢業,也許是另一番景象了。如今自己已經是一個30多歲的女人了,而且有了家庭,有了兩個孩子,顯然考大學是不可能的了。?
玉萍決定請決定楊正義幫忙,給她找一個學習文化的機會。?
楊正義說玉萍文化基礎差,又這麼多年沒有學習,要想讀書,讀大學,得先補習中學課程,可是要吃一番苦的。?
玉萍說她已經作好思想準備,瘦掉幾斤肉,脫掉一層皮。但不知怎麼去努力!”?
楊正義又說,台灣大學的學籍管理相當嚴格,恐怕很難作為一個正規的台大學生發給畢業文憑。?
玉萍說她隻是為了學習知識。???
美國奧尼斯特公司決定投資在台北建一個縫紉機廠,一周後總裁克拉克和副總裁約翰喬基將赴台北實地考察。?
六十年代的第四個春天,上午,蘭劍在台灣桃園機場等待奧尼斯特的兩位總裁的到來。
“由紐約飛往台灣的S156號航班已經抵達桃園機場!”
蘭劍朝機場望去,飛機的弦梯已經落下,旅客們迎著和暖的春風走下弦梯。?
“克拉克和約翰喬基已經走下弦梯了!”蘭劍興奮地對楊正義說。?
克拉克極目遠望,約翰和另外兩個年青女子圍著克拉克。?
“正義,克拉克旁邊那個高個子年青女子好像是我們亞洲的黃種人!”蘭劍指著克拉克一行人說。?
“嗯,肯定不是美國人。你看她的頭發黑色。皮膚黃色,和我們沒有什麼兩樣。”楊正義說。?
克拉克一行走過來了。?
蘭劍揮著手,大聲叫道:“歡迎你們!”?
約翰喬基看到了蘭劍,揮著雙手,用極其生硬的漢語說道:“紐約??台灣!”
賓主上了轎車,一路談笑風生,向台北郊外的陽明山風景區駛去。楊正義的英語流暢,他不時地用英語和克拉克說著笑話。蘭劍的英語還是那生硬,說話時常常靠手勢來幫助表達。
陽明山風景秀麗,空氣清新。一幢幢別墅建在這小山坡上,四周是幽靜的森林,山下是碧波蕩漾的湖水,湖畔的怪石旁長滿了秀竹。
當晚,蘭劍便在克拉克一行下榻的陽明山飯莊宴請了美國客人。玉萍和華瑩也陪同丈夫參加這次宴會。?
晚宴時,玉萍剛好和美國來的那位黑頭發黃皮膚的女人坐在一起,玉萍和華瑩對英語都一竅不通,自覺有幾分尷尬,每當禮節性的敬酒時,她們倆總是笑著舉舉酒杯。?
中途,那位黑頭發黃皮膚的女子突然低聲用漢語對玉萍說:“您是從大陸來台灣的嗎?”
玉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那雙美麗的鳳眼,驚奇地看著旁邊這個一直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話的女子。她的漢語居然也說得那樣標準,那樣流利!玉萍楞了一下,低聲說:“是的,我是從大陸來台灣的!”本來玉萍想問她一句:“您中國人嗎?”但她害怕有失禮節,不敢冒昧。?
“蘭劍是你的丈夫?”?
“YES!”玉萍用那剛剛學會的單詞說。?
大概是因為英語說得太生硬,她和她兩人都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沒有學過英語?”?
“NO!”玉萍點點頭,笑著說。?
“您在大陸還有什麼親人?”?
“除了我,我的親人都在大陸。”?
那女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您丈夫很英俊,又很有才幹。”她瞥一眼蘭劍對玉萍說。?
“玉萍甜甜地一笑,說:“您漢語說得真好!”?
“怎麼,這是我的母語!”?
“母語?您是……”玉萍話到嘴邊,又把後麵的話吞回去了。?
“我的祖籍山東,父親是研究化學的,飽經戰爭的中國,知識分子無法從事科研,父親被迫帶著全家去了美國。我雖然出生在美國,但是上學以後,父親為了讓我學習漢語,把我送回大陸讀了兩年漢語。”?
“噢……”?
“玉萍女士,認識你我非常高興。”她說著從身邊的包裏取出筆和小便箋,寫上自己的名字,地址、電話,雙手交給玉萍說,“這是我的聯係方法,姓名、地址、電話號碼。”?
玉萍雙手接過便箋紙,看了看,上麵用漢語寫著:“美國,奧尼斯特公司商務副主管趙玉平女士。”?
玉萍說:“這是您的名字?”?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真是如此巧合,和我的名字同音,隻是這個平字少了個三點水旁和草字頭!”玉萍有些不知所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