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請大人恕罪。”館長連哲慌慌張張出門，來到陳日飛麵前行禮。
“無需多禮，陳某不請自來，倒是多有打擾。”陳日飛笑道。
“大人說哪裏話來？大人能來崇文館，足可讓此地蓬蓽生輝。
大人，這位周通先生，來自徽州。
周先生其貌不揚，然精通律法，學富五車。周先生在徽州當地，名聲顯赫，惠州刺史親自舉薦而來。”
一邊陪同陳日飛往裏走，館長在推薦這位矮子周先生。
陳日飛步入院內涼亭，剛好此處無人，便在此坐下。
館長命侍者去端茶，親自陪同陳日飛就座。
“周先生請坐，陳某麵前並非公堂，不必拘禮。”陳日飛對這位周先生很有興趣。
“多謝大人。”周通坐下，麵對朝中重臣，宰相一般人物，周通麵色如常，毫無懼意。
“先生精通律法，於本朝行事如何看待？”陳日飛悠然發問。
“天子欲懲治不法豪強，深究曆代沉屙。依在下看來，不論大理寺亦或刑部，多是庸碌無為，屍位素餐之輩。
故而至今，動作遲緩如老牛拉磨。百姓翹首期盼，卻終不見回響。
大人起於布衣，深知民間疾苦。可惜大人與安國公獨木難支，麵對本朝官場，亦是有心無力。”
這位周通說話毫不客氣，將一旁館長聽得心驚肉跳。
心道先生確有大才，然這般頂撞朝廷重臣。
這可不是之前那位刑部尚書，萬一惹惱這位大人，仕途恐就此斷絕。
矮子周通說話，雙目精光四射，氣勢迫人。
“哦？如今朝廷刑部與大理寺均有空缺，若先生有意，可願赴哪處任職，為國家整肅法紀。”
矮子周通聽陳日飛這般問話，眼裏閃過一絲熱望，隨即消散。
“大人切莫說笑，前些時候在下遇見刑部尚書。在下針砭時弊，尚書大人麵紅耳赤，拂袖而去。
臨行之前曾言在下不過一三寸丁，便不予追究。聽聞朝廷選拔官員，多要儀表堂堂，身高八尺之輩。
在下身材矮小，已過而立之年，長高無望。”
周通語氣消沉，顯然曾因身高之事，經受不少折辱。
“哈哈！先生之言差異。若論先帝時期，對官員儀容確有所求。
依陳某看來，純屬無稽之談。朝廷本該唯德才是舉，選用官員首重品德，其次才幹學問。
品德不端者，萬不可為官，縱使才高八鬥，亦是大奸大惡之徒，為禍一方乃至天下。
有德無才者也可為官，才幹乃處事之學，其心若是端正，加以曆練，遲早都是棟梁。
退而求其次，其為官斷不會危害百姓朝廷。
至於儀容相貌，則是錦上添花之論。
相由心生，其心若正，其言必正，其行必端。言行舉止端正，自有天生威嚴，讓人心服。
相貌英俊又有何用？這世界，衣冠禽獸比比皆是。
先生相貌奇異，必有許多人看不慣。先生若從政，需放寬心，對此一笑置之。
先生精通律法，本心切不可偏激，不然必損司法公正。”
聽陳日飛一席話，矮子周通心境平和不少，對仕途又有期望。
館長連哲見陳日飛對這矮子印象頗佳，連忙趁熱打鐵說道：“大人，恕卑職插言。
周先生乃有大才幹之人，還請大人開恩舉薦，莫讓這等大才之人終日醉酒，虛度光陰。”
周通來到崇文館已然半年，算是崇文館中最特立獨行之輩。
館長連哲對其十分敬重，故而在陳日飛之前舉薦。“若是先生願意，陳某可帶先生入宮覲見當今天子。
以先生才幹，必可折服當今聖上。先生既然精通律法，陳某意在向朝廷舉薦先生任職大理寺或刑部。”
麵對陳日飛開口相邀，周通有些猶豫。
館長在一旁勸道：“先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陳大人乃國之重臣，斷不會與先生開玩笑。先生既從徽州不遠千裏來到洛陽，進入崇文館。
便是有意報效國家，成就一番功業。眼前便是大好時機，先生何須猶豫？”
周通之前因為身材矮小，相貌醜陋，常受人嘲笑。故而性格偏激，喜與世人作對。
此次猶豫，怕萬一見到皇帝，再被奚落嘲笑，勢必顏麵無存。
左思右想，卻還是放不下出仕之心，最終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