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行,縱橫派門準備的很妥當,當所有人聚齊時,天已經快黑了。當晚陳之道便來張少英的帳中拜訪,是個很健壯的中年人,精神奕奕,頗有一副世外閑人的風采。隱宗高士如雲,算起來除了禪宗的恐怕另外幾宗都不及,隻是人員分散,難以凝聚,即便是聚集也無甚作為,陳之道的大起大落,到如今加入縱橫門的陣營,這是常人所不及的。張少英感謝了武威先生的相助之情,陳之道則言明他非為反叛朝廷而來,隻是希望以刑止刑望朝廷能有所醒悟。陳之道受傷極重,說話時不住咳血,卻在極力忍耐。實則縱橫派也非是反叛朝廷,隻不過是以刑止刑,讓朝廷有所收斂,否則代價會很昂貴,而張少英更不是做皇帝的料。臨走時,陳之道還特意說身子不便,意欲讓陳詩語趕來照顧。張少英自是聽得明白,卻隻是心中暗歎,他竟已明心意,心中無愧,倒並不覺尷尬。見了陳之道,張少英又去見了慕秋白,又請了諸宗,如今慕秋白身邊是一個女一刃流在照顧,叫若惜。
慕秋白在帳外擺了案桌,請了諸宗飲茶。知道張少英有話要說,一眾自禮節之外便未再言語。許久張少英才問道:“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君之所取,吏之所誅,你我之間誰對誰錯?”慕秋白說道:“如果世事真的如此絕對,又何必製定律法?陰陽之道,這個問題很簡單。”張少英一時驚歎不已,點頭說道:“每一條路是對是錯不是別人說了算,也非世人說了算,最重要的是你的目的。”慕秋白說道:“可這並非你的本心,不是嗎?”張少英苦笑道:“如今算來,我應該還算是個好人吧?”慕秋白說道:“知善致善,是為上善,你竟然已經知道了,怎麽做才是你要思考的。”張少英歎道:“有時覺得其實一派思想也不錯,至少不會有這麽多的糾結。”慕秋白說道:“如何從其中找到你想要的,這才是你的人生。”張少英點點頭,說道:“受教了。”一旁的沈奕問道:“卻不知盟主對南門一事如何看?”張少英召集大家便是為此事而來,微微一笑說道:“無論是黑暗還是南門,或者是官府,這些都是我等該要麵對的,這一次破城弑主以後不會再發生。”一眾深以為是,這一次退讓是唐玉來的太突然,不得已為之,今後有了準備便不會有這樣的妥協。雖然如今隻是張少英這樣一個年輕人來領導縱橫門太過荒唐,然而張少英的傳奇經曆,加上身後姬靈霜的輔佐,這個年輕人看似乳臭未幹,看似好對付,實則不然。如今張少英需要的便是錘煉,否則姬靈霜便不會讓張少英獨自一人擔當這一次的會盟了。
慕秋白問道:“你想怎樣?”張少英說道:“你們之所以出現,皆因立場,一旦勢成,都不會再輕易現身。他們也一樣,所以這次胡道可以走,他的屬下卻得留下,縱橫門將為此傾盡全力。”張少英這一說諸眾皆是一愣,然而雖然龐大,卻可重創南門,縱橫派無論是人還是錢都是最強的,有其主勢,諸宗輔助,這一戰便有勝算。 這次胡道在軍隊中派了大量的南門高手隨行,一旦兩方失調,大軍之利,高手之勢,逍遙城根本不能抵擋。竟然要與宋庭對立,逍遙城便是最好的駐地,這樣的事情自不能再發生。盡管這一次官府大大打擊了逍遙城的人心,但逍遙城軍力尚在,這才是最重要的。本來宋庭對逍遙城便有所顧忌,今後再加上諸宗的周旋,可保逍遙城無虞。然而知道了縱橫門創立的意圖,宋庭定會有所謹慎,如何截住南門高手才是力度所在。前有大軍輔助,後有黑暗迂回,南門實力本身又不弱,很難找到這一戰的弱點。沈奕說道:“如今器宗可製造與宋庭一樣的火器,一個月之內逍遙城將全部更換。”慕秋白冷聲說道:“哼,逍遙城不戰自保尚可,一旦起勢,一切將功虧一簣,一旦突破朝廷的底限,所有對逍遙城的顧忌都將不值一提。”張少英凝重說道:“在這個天地間其實還有遠比這更可怕的事情。”諸宗不解,均看向他。張少英續道:“很多人為了信仰而窮盡一生,在座的諸位恐怕是深有體會。”魏野說道:“有話快說。”張少英笑道:“如果信仰本身便是錯誤的,你覺得對於儒家來說,這樣的對錯該如何承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