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際會(29)(1 / 2)

之所以貶寇準,正是想給他個教訓,讓他收斂收斂。整個朝廷裏,趙恒自認震懾群臣綽綽有餘,偏偏對這個臣子隱隱有一股畏懼。無事時尚可安寧,有事時打著天大地大朝政最大的幌子大清早的便在你耳邊搗你,搗得興致全無還不知進退,不達目的不罷休。但是對於這場戰爭,和是他所期望的,也是他隱隱所擔憂的,如今的大宋朝正運籌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改革,朝廷需要安寧。

趙恒瞧也不瞧寇準,背向著他,冷冷說道:“你倒是說的輕巧。”寇準應道:“陛下若不殺臣,臣便不知錯矣。”趙恒冷笑兩聲,說道:“縱使你有天大的罪,朕,敢殺你嗎?”寇準應道:“君要臣死,臣一定死不瞑目,難報陛下聖恩。”那股熟悉的感覺又來了,趙恒轉過身來,一聲歎息,說道:“你起來吧。少些禮節,朕已無耐心。”寇準見好即收,應道:“蒙陛下垂憐,臣感激涕零,叩謝皇恩。”說時,拜了三拜這才起身。趙恒讓護衛賜了座,即道:“先前朕本有所顧忌,今朝終知不可再退,俯仰群臣唯卿家可勝任。”寇準跪下應道:“臣叩謝陛下恩澤。”趙恒點頭說道:“你竟不願挑頭,朕便知你有所要求,你且獅子大開口吧,朕能給,盡量給。”寇準不住磕頭大呼,“臣死罪,臣死罪。”趙恒心中一沉,這個多次以下犯上的臣子總喜歡這一招,做為皇帝,作為大宋朝的文明之源,他是個講理的人,而這個臣子便是抓到了這一點,故而他卻是個不講理之人,講理臣不過君,不講理則君不過臣,則互有長短。趙恒有所厭煩,應道:“想如何你盡管說吧,朕自有分寸。”寇準伏地應道:“臣一路北歸,思之所及,已給陛下張羅七大罪狀,故而臣死罪矣。”

趙恒冷笑數聲,說道:“你給朕羅列的罪名還少嗎?你不嫌膩,朕都膩了。”寇準隻是不住磕頭,應道:“臣奏陛下,陛下之罪,其一則運用不當,其二則用人不當,其三則遠近不事,其四則有形無實,其五則乃最重之罪,為千古帝王之願,沉迷心竅。”聞言,一向溫穩高雅的趙恒內心陡然一緊,這是他作為皇帝在這個臣子麵前最後的尊嚴。長生不老雖不成,但延年益壽,百歲高齡卻是實。一國之君,君臨天下,放眼大宋朝數千萬臣民,竟無一人可為他取來一顆菩提果,卻得累計他與恒山古時月之主交好,以此來圖謀。寇準的言辭再銳利,哪怕是所謂的前幾罪,他都能忍受,因為那是群臣諱言的事實。好歹寇準在相位時都顧忌於此,此次一見麵不到幾句話便如此銳利,他如何能忍?縱使知曉此人之忠,知曉此人之才,知曉此人之智,卻不給他留一絲麵子,直斥天子,天子威嚴何在?君臣綱領何在?然而一瞬間的思慮,整個朝堂之上,也隻有此人敢說這話,他忠守的是這個大宋朝,並不忠於君主,如果他非是天子,這個臣子又如何看待他?

對於臣子,寇準做到了臣子本是簡單卻是難得的本分,在這個臣子麵前,他甚至有一種難以駕馭的疲態,卻又不敢掉以輕心,或許便是內心深處的慚愧,所謂天子,所謂天命,其中的一切,莫過於締造之人,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罷了,而對於這個臣子,他也隻能以皇帝的身份來牽製。曾經他譴人問過寇準對他的評價,卻是“守成有餘,開拓維艱”八字,而這八字趙恒也認了,守成有餘四字則說明他這個天子還不算差,對於這個答案趙恒是滿意的。其實諸多的煩惱,隻需他一道諭令便可將這個可惡的臣子踢得遠遠的,偏偏他要做仁聖明君,這樣的臣子正是他所需要的。前唐太宗有了魏征才有了貞觀之治,如今大宋朝正做著三皇五帝都不曾做過的事,他得身邊需要這樣一位敢於直諫,不畏龍鱗的臣子,無法駕馭他隻是他的天子權威不夠,這是他無法抹滅的事實。

趙恒屏息納氣,溫和說道:“如此一敗,朕,何嚐不知。今日尤醒,非寇卿當所能為。”寇準稟道:“臣之所願,國泰安寧,陛下之心臣始猶知。但國中隱患匿久不事將貽患後朝,陛下眼中的開天創世臣竊喜,卻以陛下所願,一代皇朝豈有完美之盛?一代皇朝豈有千秋之舉?臣敢問陛下,大宋朝堪與多少年?”字字犀利,字字真實,趙恒如雷霆貫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是啊,打天下容易,治理天下卻難,縱觀曆史,一代皇朝之悠久,再強之漢唐,隻需一個昏君,則天塌地陷,這是不可磨滅,自古曆史印示的真理。趙恒微微歎息,說道:“你說吧。”寇準稟道:“陛下的盛世,臣不拒,卻非陛下一朝所能及。南方數路動蕩,須得皇恩浩蕩,方有平定之機,是為陛下盛典,即速而準,而盛,則有帝王之恩威所在,方定民心。臣以為,陛下再大決心亦不如領略天下方圓之局。”趙恒一聽即明,問道:“朕有何不及之處?”寇準伏地稟道:“請陛下允臣以圖詳情。”趙恒深吸一口氣讓寇準起身,本不願讓他跪拜許久,但知他一動惻隱之念,這個可惡的臣子便順勢而上,臉皮是厚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