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布施(1)(1 / 2)

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夜,頭脹得又酸又澀,藍昕撐著腰身慢慢從床榻上坐起來,揭開帳子時才發現,內室的所有窗戶紙不知何時都換成了嶄新的淡藍色,精美的剪花對稱地貼在菱花格子的窗欞上,倒是給一向冷清無趣的屋子徒添了幾分情趣。

藍昕好奇探頭向外看去,外間裏,苓嬤嬤和纖月正領著幾個小宮女圍坐在楠木黑漆雕花方桌旁裁剪著窗花,她有些吃力地扶著床架子站起身,腳步沉重地朝外麵走去,不由困惑地問,“你們在做什麼?是有什麼喜慶的事嗎?”

坐在正對麵的纖月抬起頭,冷冷地白了她一眼後,又繼續低頭剪著。見及此,藍昕尷尬地撇了撇嘴角,苓嬤嬤背對著她坐著,聞聲扭過頭,笑著說,“再過兩天就要過節了,娘子怎麼連這個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是麼,已經年終了呀”,藍昕感到微微有些意外,這一年過得似乎格外地快,不知不覺竟過去了,隻因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得讓她根本無暇去數日子。

“咱們皇上不喜歡熱鬧,往年,宮裏逢年過節也不會大操大辦,可今年卻不同,咱們大舜朝即將迎來小皇子,陛下決定要與民同慶呢”,苓嬤嬤邊說著,邊剪完了最後一刀,展開遞給藍昕瞧,“娘子您看,這個貼在您屋裏最合適了。”

藍昕的目光睇上她手裏的窗花,原來是幅“嬰戲圖”,微微一笑,又繼續問道,“秦……是陛下,他要怎麼與民同慶呢?”

“聽說,陛下打算要親自去太廟布施”,苓嬤嬤在窗紙背麵塗上漿糊,起身朝內室走去。藍昕讓開位置,跟在她身後,語調淡淡卻暗含揶揄,“沒想到他竟然轉性了,是遭的孽太多,現在想起了要積公德嗎?”

苓嬤嬤回頭愣愣地看了她一眼,也知道歐陽藍昕與陛下的積怨太深,隻好賠笑道,“娘子別這樣說啊,陛下這麼做,想必也是為了小皇子吧,以此祈求上天能賜給咱們大舜一位聰明伶俐的小皇子呢。”

藍昕沒有應她,而是扶著近處的茶幾慢慢地在臨窗的美人榻上坐下,沉吟了少許,才低低地喚了一聲,“希望如此吧”,抬頭看著苓嬤嬤貼窗花,看得越發出神起來。

她想起自己未出閣時,也總是最熱衷於做這些小兒女情懷的事,無論過節與否,她都會將自己的閨房精心布置,無論是床帳紗布的顏色,牆壁上懸掛的字畫,還是燭台燈盞的樣式她都會花上一番心思。隻是進了宮後,雖貴為一國之母,卻再也沒了那份心境與興致,任憑鳳翔宮裏的瑰麗繁華一點點的蕭條下去,短短三年時間,曆代**女人都夢想著住進的宮殿就隻剩下了一片靜穆與沉悶,空空蕩蕩得甚至連擺上一束花也沒有。回憶起來,她似乎真地很久沒有過節的那種感覺了。

“娘子,您看看老奴貼得正不正啊?”苓嬤嬤突然問她。

藍昕恍然回過神,笑看著她,抿嘴點了點頭。

“哼,還真有幾分過節的樣子呢”,皇帝突然從門口走了進來,語氣不冷不熱,甚至還帶著一絲倦怠。

苓嬤嬤忙停下手行禮。

藍昕微皺了一下眉,也起身站了起來,警惕地看著他,“你來做什麼?”

皇帝也不去看她,自顧自地往裏走,背手站在窗前,似乎在欣賞著苓嬤嬤的傑作,漫不經心道,“朕今年打算在太廟布施,你和朕一起去吧。”

藍昕低下眼睫,“太廟是皇親貴族才可去的地方,如今我已不是皇後,哪裏還有資格進廟呢。”

“你是怪朕廢了你的後位嗎?”皇帝突然轉身,目光犀利地瞪著她。

藍昕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輕言,“恰恰相反,我反而因你廢了我而感到慶幸。”

“哼”,皇帝冷笑了一聲,走到她麵前,一把搶過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拽到了自己懷裏,另隻手格起她的下巴,死盯著她的眼睛,沒好氣道,“你越不喜歡的事,朕越喜歡做。你既然不愛做皇後,那朕再次冊封你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