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業平答:“此事關係太尉,侯蒙與張叔夜出動了騎軍,小石將軍也派出了騎槍手,官府層層壓下去,地方上不敢怠慢,何觀察破案後,騎軍出動的很快,宋江單身逃走,莊客們大都被俘,事後騎軍追擊,發覺宋江逃入了附近的梁山泊,泊內蘆葦叢生,騎兵不敢深入,張叔夜征調船隻,可是梁山泊水盜縱橫,淤泥很深,外地人不敢輕易而入……”
梁山泊是黃河決口而形成的沼澤地,那裏的水況確實複雜多變,而且因為是位於人口繁茂之地的沼澤區,當地百姓正在拚力填湖造田,按正常的曆史,它正在逐漸幹枯,並將於一百年後成為一片爛泥塘,而後變成陸地。這樣劇烈演變的沼澤地確實不適合大軍進剿,這也是曆任官員止步於梁山泊外的原因。
趙興聽了,冷冷一笑:“那麼,晁蓋匪幫與宋江匪幫合流了,從此這兩部匪徒就以打劫過往客商為生,客商有何罪,要被他們殺戮與搶劫,而且這種殺戮還被稱為‘正義’?”
源業平冷哼一聲:“什麼正義,土匪們的正義,誰敢如此說?”
稍停,源業平馬上補充:“現在京東西路已經不一樣了,自渤海國大力用良馬換軍械以來,朝廷已經不愁戰馬了,而太尉在密州西路推行的新式《保馬法》,也使得民間馬匹保有量大大上升。梁山泊裏都是泥沼,官軍雖然進不去,但這些人也恐怕出不來——如今民間擁有的火槍也不少,侯蒙已經抱怨民間莊戶裝備的比北洋軍隊還好。三兩胡匪想打劫農莊,恐怕他們啃不動,而一旦出湖,又會受到官軍騎兵追擊,恐怕他們也逍遙不了多久。”
趙興思索了一下,稍稍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這群人蹦躂不了多久,估計很快會有捷報傳來……”
趙興在算計梁山匪徒的時候,鄜延路經略府,小種經略種師中正與鄜延路殿帥折可適迎接他們的子弟返回,領先的是小種經略之子種明武,折可保跟在後麵,會州統製郭廣生甩著袖子東張西望墜在隊伍的最後。種師中一一呼喚著陝西子弟的姓名,最後驚問:“怎麼周永、遊解二位沒回來?”
眾人沉默不語,折可適仰天一笑,勸解說:“周永、遊解二位到了義父身邊,他倆已經有了更好的前程,還回來作甚?”
郭廣生甩一甩袖子,翩翩的走上前來,閑閑的回答:“周遊二將留在參謀本部,我陝西也不是沒有收獲的,這是兩全其美之物,經略大人、殿帥,有何不滿?”
小種經略與折可適立刻恍然,擊掌大笑:“留的好,我早就發愁鄜延路在參謀本部說不上話,那兩位留在參謀本部,美得很!”
稍停,小種經略滿意的打量眾人隨後的車隊,問:“你們都帶回來了什麼?南洋衙門的隨軍小炮帶來了多少?這玩意現在熱門的很,知道你們來了,各軍中都嚷嚷著索要這種隨軍小炮。”
折可適輕輕補充:“秦風路劉經略(劉仲武)麵聖以後,已經背道而行,聽說他打算發動冬季攻勢,盡快解決吐蕃叛軍。”
種明武略顯興奮:“叔叔,我在參謀本部的時候,曾經將西夏戰略作為研討課題提了出來,同學們研討的有理有據,令我大開眼界,叔父,我帶來了鄜延路地形沙盤,等安置過後,我跟你說一說同學們研討的方略……太師在杭州曾經說,遼國人自顧不暇,吐蕃人被秦風路打的踹不過氣來,現在是解決西夏的最好時機,一旦錯過,必然會鑄成百年大恨。”
種師中捋著頜下的胡子,不以為然的大笑:“書生氣……紙上談兵,能談出什麼,西夏方略遠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他趙離人待在環慶多年,也隻不過想出了一個‘草木皆兵’之策,卻也不敢過度激怒西夏。”
折可保不著急,他拉住了激動的種明武,向兩位長輩說:“叔叔,嫡父,雖然是書生之言,可南洋事務局推演的時候,總是分為正方反方兩派,正方提出戰略,反方扮演敵軍,揣摩敵軍的心理,推測敵軍應對的策略,有攻有守,尋找正方破綻,在這種推演之下,我相信得出的結論一定是紕漏最少的迎敵之策。”
郭廣生閑閑的補充:“雖然那策略是書生之見,但下官見識淺陋,卻無能尋找出攻擊策略,兩位大人是老行伍,或許能夠提出一些真知灼見。”
種明武吸了口氣,補充:“郭大人在推演中扮演反方,連他都尋找不到破綻……”
“哦?!”種師中這才動容:“早聽說趙離人擅於籌劃,擅於借勢而為,不知道他的學生這次能想出什麼妙策來……”
幾日後,新來的軍官休整完畢,沙盤剛剛安裝完,種師中與折可適等不得完成發放軍械的命令,便拉著參加杭州作訓的陝西軍官鑽進了沙盤室,等著杭州回來的軍官介紹他們的學習成就。
鄜延路來的軍官也很多,隨著這幾年趙興提高軍人的待遇,許多軍官已經不在於臉上刺字,大多數軍官已經開始學習戰爭技巧,學習與戰爭相關的專業技能,在這種濃厚的學習風氣下,許多軍官都竭力將自己裝扮的溫文爾雅,活像一個讀書的士子。
這些人當中,也有一些異類,他們是通過不斷的肉搏戰從士兵當中一步一步升入軍官行列的,如果前者可以稱為“學院派”軍官的話,那麼後一批人則可以稱為“衝鋒派”軍官,他們依靠直覺戰鬥,依靠勇猛與無畏臍身。如今學院派主導戰爭推演,這些人臉上帶著不屑一顧,聚集在一起,以顯示自己的粗豪與學院派軍官劃清壁壘。
軍官當中,有一名相貌威猛的軍官漢子,他身高足有一米九,長的又高又壯,說話聲音也很洪亮,一舉一動盡力在模仿當時流行的《三國誌平話》裏張飛的形象,顯得很不以為然。
種經略出場了,他有意無意的衝“衝鋒派”軍官掃了一眼——種師中進士出身,渾身文人氣很濃,他雖然沒有張飛的體魄,關羽的威嚴,但他這淡淡的一眼,對麵那群正在竭力賣弄自己的威猛與魯莽的軍官頓時鴉雀無聲。
種師中在帥椅上就座,看到為首那軍官一臉不服氣的神情,他招手呼喚:“魯提轄,來我坐前就位!”
那位魯提轄活像一隻聽話的狗,樂顛顛的、受寵若驚的跑到種師中的椅子前,叉手不離方寸的,老實的盯著沙盤,但他那雙牛眼睛中全是茫然。
這位魯提轄不是魯達,也就是《水滸傳》中的花和尚魯智深,他應該是魯達的父親,依靠軍功爬上鄜延路提轄的魯尤。
眾人都就座後,種明武、折可保作為正方負責講演,郭廣生作為反方扮演西夏軍隊,兩隊人馬站在沙盤兩側,開始排兵布陣,等他們排好兵後,種師中突然伸手,打斷了雙方的發言:“我先說一聲,這沙盤做的非常精致,符合趙老虎一貫講究完美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