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簡柔接到他電話的時候顯然也很驚訝,賀啟誠從來不會主動聯係她,這一下讓她竟然猶豫著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和一些,也去學別人家妻子那一套,體貼地問他:“怎麼了?你什麼時候忙完回來?”
賀啟誠說話一如既往不給人留麵子,開口就問她:“你在什麼地方?”
她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趕上季桐要探監,賀啟誠這是怕她背後使手段,故意來盤問她。她心裏冷下去,口氣也控製不住,帶著諷刺回答他:“在犬舍,看小狗呢。看你緊張的……我本來是約了季桐一起出門,可是想起來今天是她去看人的日子,她肯定沒空,我就自己來了。”
賀啟誠根本不信她,但聽見她那邊動靜嘈雜,確實就在寵物店,一直都有貓狗的聲音,他總算口氣緩和了一點,提醒她:“監獄裏的事肯定和你爸有關,我上次說了,必須保證季桐見到季老師一切平安。”
陸簡柔笑了,那聲音放輕,忽如其來又顯得溫柔許多,“最近禽流感病例越來越多,這個月下文件要求暫停探監,是她運氣不好趕上了……而且你總要等我找個機會,才好和我爸開口。”
身邊正好有人給陸簡柔抱過來一隻小狗,她立刻放軟聲音,夾著電話低聲笑,一個勁誇它真可愛。這下賀啟誠沒耐心再和她說話,她知道他要掛了,當著外人麵勸他:“你少喝點酒,我看蘇黎世有雪,多穿一點。”
這些體貼的話她過去沒機會和他說,但已經在她自己心裏演練過太多遍,真派上用場的時候,果真效果十足,說得犬舍裏幾個小女孩都笑了,竊竊私語一臉羨慕。
賀啟誠一語不發,等著她說完。
陸簡柔又隨便叮囑了兩句,一通電話麵上恩愛,最後不歡而散。
她收好手機,一低頭,懷裏三個月大的幼犬嗚嗚叫著蹭她的手。她突然一下像被刺到了,鬆開手,又把那小狗放回籃子裏去了。
都說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可惜有感情就有真假,連婚姻被迫變成籌碼的時候,人連狗都不如。
她想她剛才軟下聲音說那些話的時候,有多希望希望賀啟誠能回答一句,哪怕他就是嗯一聲,虛偽地安慰她一下都好,可他安安靜靜地聽,磨光了她最後那點希望。
陸簡柔背過身,對著一整片玻璃櫃子努力收拾好情緒。
賀啟誠最清楚怎麼才能讓人死心,他如果怒氣衝衝掛了電話不聽她說,她或許還覺得是兩個人之間一直在賭氣,還有餘地挽回,可他從來都不,他最會在恰當的時候給她麵子,她願意演,他也絕對奉陪。
這樣他們之間才永遠都是一出戲,她越投入越難成真。
陸簡柔幾乎都沒有再看狗的心情,可犬舍的店主是個喜歡動物的女孩,一直很熱情。她早早認出她來,於是趁著沒別人的時候湊過來和陸簡柔套近乎聊天,一臉豔羨。
陸簡柔一貫對外人毫無架子,她伸手摸著小狗的頭和它玩,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先生的電話,我晚上出來他總是不放心。”
外人眼裏,大家都覺得她才是真正活得無憂無慮的女人,都說他們是模範夫妻,情深意篤。
陸簡柔總算放鬆下來,她終歸放不下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