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書記臉上僅存笑意的也淡了,直白地告訴她:“我很清楚你那些事,不用和我裝。你可不簡單,能絆住賀啟誠那麼多年,他就是為你才費盡心思不肯放手茶園,你去勸他,他自然就聽了。”
這話扔出來和一巴掌抽在季桐臉上沒什麼區別,話裏的意思很明顯,反正是她下賤,自然有辦法勾引他。
季桐握著茶杯用力忍,一口氣憋回去,勉強還能平靜地問他:“條件呢?對我有什麼好處?”
他既然撕破臉不想當長輩,她也用不著尊重他。
她想今天還是印證了那句話,凡是見不得人的地方都安靜,“儒軒”還真是個雅致的地方,外邊看著茶香悠然,進來談的都是齷齪的秘密。
陸書記彈彈煙灰,一點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和她說:“好處?談好處之前,我可以先告訴你一件事,你爸在獄裏病了,所以才不能見你。”
季桐一下急了,站起來就問他:“什麼病?他怎麼會突然病了?”
“心動過速,你爸也上年紀了,我記得沒和我差幾歲吧……這歲數的人都有點高血壓,最容易引發房顫。他坐起來都覺得心慌難受,見你又怕你看了擔心。”他說得輕鬆,反正都是和他無關的事,“老季服刑的時間是可以申請保外就醫的,這病危險,但目前不算重病,不過不用擔心,我有關係可以幫忙,就要看你是不是願意盡孝心了。”
她看著他那張麻木不仁的臉,恨不得把手裏的茶杯扔過去,但她父親平安與否眼下全都要看陸書記的意思,她咬碎了牙也要往肚子裏咽,硬逼著自己保持好態度。
他打量她,知道她別無選擇,幹脆徹底讓她放心,“如果通過了保外就醫,你可以陪老季回原籍去養病,一起離開靜城,後續再有什麼爛攤子也和你們父女一點關係都沒有。”
陸書記老奸巨猾,太清楚怎麼利用一切現有條件,季桐和賀啟誠之間不清不楚已經是事實了,遮遮掩掩也沒用,務實的選擇就是幹脆先利用這段舊情,事成之後,他茶園到手,再為了自己女兒把季桐這個第三者徹底趕出靜城,一舉兩得。
這如意算盤實在打得太好,可季桐一聽到父親真的病了,別說是茶園,讓她放棄什麼都行,她實在沒心力再想其他的,開口就要答應,結果她還沒坐回椅子上,樓下突然有了動靜。
不知道是什麼人來了,外邊很快就亂了。
陸書記手裏一根煙還沒吸完,繼續慢悠悠地坐著不動。季桐一時想不出會出什麼事,但看他老神在在,她也隻能沉默。
他不著急逼季桐馬上答應,反正事情他說清了,餘下的是她的事了,他說:“你可以自己想想。”
她腦子亂哄哄的,一時隻記得要問父親病情的具體情況,可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警衛員跑進來打斷他們,低聲說:“書記,樓下……”
他話沒說完,已經有人衝進來了。
季桐回頭看了一眼,猛地站起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陸書記喝了一口茶,他還是坐著,眼前一片煙霧繚繞,直到他終於吸完煙,雅間裏站了不少人,鴉雀無聲。
氣氛幾乎凝滯,大家彼此僵持,眼看繃到極限。陸書記突然開口,吩咐警衛員先下樓,“沒事,去把車開過來,這就走了。”
韋林一路跟著自己人上樓,守住門口,他聽陸書記這麼說,讓了一步。
陸書記今天來這裏也不是什麼光彩事,他的人當然無意把事情鬧大,於是率先出去了,韋林確認四周都安全,這才虛掩上門,退到樓梯口。
賀啟誠顯然是趕過來的,進來就擋住了所有人的退路,他目的明確,開口喊季桐,“過來。”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突然找到這裏,他不是應該……在國外嗎?
季桐腦子裏亂成一團,人早就懵了。事情發生得太快,來不及讓她細想,賀啟誠已經控製不住火氣直接衝上樓。韋林顯然一直在身後追著他,可惜攔也攔不住。
他冷著一張臉幾乎就要動手的架勢,眼看她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隻不過幾秒表情細微的變化,從頭到尾誰也來不及多想,可季桐好歹和他過了這麼多年,不至於連這點心思都看不出來。
她突然就踏實下來,也還是這幾秒,兩個人亂糟糟隔了一扇門的距離,她看著他卻像已經看了半輩子,怎麼看都看不夠,看到眼眶發熱。
賀家的男人永遠八風不動虛情假意,隻有她……總能逼他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