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啟誠沒有打斷她,靜靜地聽她說。
“我很想你……那天過生日的時候,我知道你來了,我想跟著韋林下樓去找你,但是也不知道能和你說點什麼。”她越說聲音越小,微微發顫,卻沒哭,“小時候我爸在的時候,每年過生日我都許個願,一邊吹蠟燭一邊故意說出來,我爸最疼我,什麼幼稚的願望都幫我實現。後來他回不來了,我就再也不做夢了。直到十八歲,我想反正任性也就任性那一次了,所以我在過生日的時候偷偷許了個願,我沒告訴任何人……也沒告訴你。”
早早有人說過季桐命裏波折,好日子都不長久,以前她過得再不好都不信,好像一旦認下了,就是向命運低頭,但如今她看著賀啟誠,終於承認,她離開他過得很不好。
她喃喃地小聲念,更像是說給自己:“我不該不信命的,每次我好不容易趕上點好事的時候總會出問題,最後都不是我的……所以我就逼著自己不要期待,因為越期待越容易失望,可是你不一樣,你對我很重要。”
她一直記著他給予的全部,可是她已經為此耗光全部青春,笑過哭過總會累了,她的幸福終究被淘汰了。
賀啟誠微微皺眉,仿佛已經預想到她會說什麼,突然開口:“季桐,別說了。”
季桐起了執拗,這座和真園讓他們遠離是非,遠離賀家,也遠離他在外邊所背負的那些責任,讓她覺得有些話隻能在這裏說,有些感情成了負累,不能見光,出去了她還是隻能咽回去做他的妹妹,守著這句話孤獨終老。
季桐沒有陸簡柔那麼好的命,不能陪在他身邊,但好歹今天她想把話說出來,往後自己睡不著的時候還有個安慰,總不至於太可憐。
她聲音很小,這一句似乎用盡全部力氣,她說:“那年我的願望是……我想嫁給你。”
十八歲的年紀永遠尷尬,站在一條孩子和成人的分界線上,邁過去世事險惡,停在原地又莽撞好奇。她一直在深宅大院裏謹小慎微地活,連叛逆的底子都被磨平了,許願這種事隻是孩子的願景,永遠別想在成人的世界裏找答案。
果然還是沒逃過,她這輩子總和幸福無緣,賀啟誠是季桐唯一保有期待的人,最後還是棄她而去。
賀啟誠的手原本放在她身上,隔著一層絲綢套著的薄被,這動作自然而然。她話說完了他沒生氣,連表情都沒變,他側過身看看她,什麼都沒說,隻是手下的力氣忽然重了,沉沉落在她身上。
季桐拉著被子擋住眼睛,邊說邊笑,“你就當我今天說胡話吧,突然想起來的……大家都說許願不能說出來,不然就不靈了,我現在覺得這話不能信,我也沒告訴別人,一樣事與願違。”
這恐怕就是命裏無運相守,不必強爭。
他知道她還是哭了,拿被子擋著,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可這床上起落一個人形,肩膀的位置卻抽著抖。
賀啟誠俯下身就這麼隔著被子抱住季桐,她掩飾著想要爬起來。他不讓,扯著她一直不放手,最後貼在她的後背上也一樣躺下了。
季桐這才想到這是他房子的主臥,她在他的床上躺了一下午,現在他們兩個人這樣算怎麼回事呢。她想起身,可他手勁很大,她萬般無奈轉過臉,麵前的男人已經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