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ID卡片的光能軟件開啟了一瞬間,就如他所猜想的那樣,橫在腳邊的,是屍體,剛死去沒多久,因為血還在流,熱的。
對方是個青年男人,身上穿著類似於帝國警備員的銀色服裝,槍支和蛋殼散落在他的屍體四周,有些已經被浸滿了主人的血液。
這裏,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他呆坐在原地。
恐懼感就像是有毒藤蔓的種子,在他看到屍體的那一瞬間在心底播種,生根,發芽,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生長,占據他整顆心髒。
必須把ID卡的聲音關掉。
我要走,對,隻要我將聲音關掉,在黑暗裏,沒有人能找到我。
他的手抖得厲害,以至於不得不用兩隻手才能握得住沾了鮮血的ID卡。他慌慌忙忙地爬起來,宛如一隻受了驚的小鹿,朝著這一片區域唯一的輕軌站台快步走去。
原本的興奮感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手裏的ID卡抖個不停。
即使是曾經被人綁架過很多次,他也從未像今天這樣恐懼過。搶劫犯需要的無非是錢,在拿到錢之前,他肯定是安全的,至少不會死,然而現在,已經殺了一個人的人根本不會在乎再多殺一個。
可能會死。
一想到這一點,四周空氣的含氧量似乎在一瞬間降低了,他有點喘不過氣。
要死嗎?
死了就可以見到媽媽了。
而且,誰都會死的,死亡隻是一瞬間的事,痛苦很快就會結束。
——或許,這樣也好。
他所向往的生活,已經隨著母親的死亡結束了……
不,不對,不可能那麼簡單。
對方或許會割斷他的頸動脈或是氣管,讓他躺在自己的鮮血裏,在無比痛苦的情況下迎接死亡。
或者,發現了他的身份,拿他去要挾自己的父親,無論是哪一種,都無比痛苦。
自己,對於父親來說就真的隻是個累贅了。
而且還會給狄安娜夫人帶來麻煩。
中午的午餐很好吃,他還沒有回禮。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不能就這麼死了。
他掏遍全身,意外地發現狄安娜給她準備的、裝著水壺的袋子裏,有一個蘋果,以及一把水果刀。
刀刃差不多隻有七公分,不過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強。
他一隻手拿著ID卡,一隻手緊緊攥著水果刀。
ID卡上警示的紅點越來越近。
他離開大路,轉身拐進曲折交錯的巷子裏,或許能拖延一點時間。
巷子裏彌漫著生物腐朽的惡臭。他緊貼牆壁,慢慢走著,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可是,那個紅點依舊越來越近。
來了,就在他麵前的巷口,對方即將與他將會。
要逃麼?
可是這點距離,根本逃不掉吧。
銀色的眸色微沉,既然怎麼做都可能死,他幹脆反擊。
他將腳步放慢,到達巷口時,對方比他慢一拍。
好機會。
對方極有可能是身材比他高大的成年人,在不知道具體情況且身高不占優勢的前提下,一擊KO為保險。他隻要衝出去伸出手拉住對方衣服將自己帶到對方跟前,抬手一瞬間就可以劃開對方的頸動脈。
他握緊匕首,衝了出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並不如他的預想。
他的麵前空無一人。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踉蹌兩步,低頭一看,有隻狗。
很普通的狗,長得像牧羊犬,什麼品種他不清楚,隻是看到狗的身上綁著一柄沾著鮮血的銀色手槍。
他猶豫了片刻,俯下身體想將手槍解下來。
一支手槍的槍口頂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接下來的行為,或許過度緊張與害怕所造成的,直到被對方死死壓在地上、黑洞洞的槍口抵著腦門,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些什麼。
他轉身扯住對方握著手槍的手,企圖在對方失去平衡的瞬間以手中的水果刀結束這一切,然而對方卻輕易地躲過了他的奮力一擊,還用胳膊肘將他死死地壓在地上。
太暗了,他看不清是誰,但是對方的體重以外的很輕,比他還輕。
難不成差不多年紀?
『嘖,隻是個小鬼。』
對方佩戴著變聲器,聲音聽不出任何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