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平江城風雲驟起 城門刀光劍影鎖(1 / 3)

據《江湖軼事》第1366頁記載,元至正年間,占據平江(今蘇州)的吳王張士誠貪享逸樂,不納軍師施耐庵與大將卞元亨,魯淵,劉亮,陳基和三十六個部將的忠言,準備接受元室的招安。

施耐庵當天一回到府中,便將自己一人關進書房,蹙著眉頭,盤桓著今天早朝時,朝廷上所生發之事。家人不知其意,心中頓時大駭,不敢言語,知道出事了,但又無知出於何事。續娶妻子申氏和門人羅貫中,多次敲門,都如泥牛入海,隻得惶恐般的佇立門外守著,踟躕著。

一炷香之後,施耐庵本來蹙著的眉頭,忽然展平,想到舉旗時的蘇北昭陽(今江蘇興化市),那裏地處僻偏,四周環水,交通不便,西有陽山惟城名,東有紫雲山拒大海,大隊兵馬難入,小股土匪惶恐,有自古昭陽好避兵之解。

想到此,施耐庵就著書桌展紙投筆,給那裏的好友顧遜修書一封。信中的大意是:年荒世亂欲赴崖,尋得陽山(昭陽)好住家。願避草萊多種樹(傳說張士誠是一條草龍,草龍上樹“蘇”即死。意思是說張士誠這次投元,已經死定),莫教朱結如瓜(意思說朱元璋若成氣候,吾等隻有浪跡江湖)。

送信人走後,施耐庵適才將今天早朝之事,朝家人短工簡捷的講了一遍。稍後又歎道:“眼見得離招安的日期已惟遲不遠,大夥兒還是先收拾一番自己的行李吧,免得到時亂了方寸。”

顧遜乃昭陽紫雲山顧原的長子,家有良田萬畝,舟楫上千,食客近萬,二品官,專管東海邊的鹽稅征收,乃一望族。當年張士誠與施耐庵等人在昭陽舉旗時,顧家曾多次以銀相助,也曾多次救他們於水火,交情不菲。

這日傍晚,顧遜正騎馬領著一群家丁打獵回來,管家吳忌便上前對他探首附耳了一番。顧遜聽後,臉色頓時嘩變,心中一凜,知道事情不但複雜,而且棘手。施耐庵的為人他知道,是一個不輕易朝別人開口之人。左手中握的馬韁立時朝馬背上一甩,獵裝也尚未解去,便隨著管家朝書房匆匆趕去。

顧遜進得書房,抬首一覷,識得,送信之人原本是莊中的一個家丁,叫何岩,綽號石中鼠,故見麵後也無需客套。

顧遜伸手接過信件,轉身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右手抖開信囊,展開一覷,懸著的心適才放下,原來是這碼子事。便隨手拿起桌上的筆著墨,在紙上寫到:自南來鴻雁問津,相送一笑舊同寅。此間不是桃源境,何處桃源好避秦?

撰好之後,顧遜又覷了一遍,臉上微露笑意。雙手將信折好,轉身交給何岩,又叮囑了他一番,路上注意的事宜。說話間,同時叫來管家吳忌到賬房裏去取二十兩紋銀給他。管家去後不久,轉身便回。

何岩伸左手接過紋銀,便將信和紋銀一道塞於衣襟,稍後雙手抱拳,朝顧遜拱道:“莊主,俺這就走了。”語音剛落,已轉身而去。何岩走後,顧遜適才鬆帶解衣,去幹自己的事。

便非撰書人虛構,江湖確有此傳說,說就在何岩離開顧家之時,蘇州城裏的防務已全部換了人,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盤查甚嚴。陳基一見,心中立時大駭,眼見得一場性命相搏的爭鬥已離時不遠,驚恐之中,便匆匆的朝著施耐庵家中趕去。

施府坐落在平江閶門外的施家巷,半柱香的功夫不到,已到施家大門,其勢,大門敞著,兩個看門的家丁在聊著天。門人識得陳基,故也沒有說怎麼,僅僅朝他笑了一番。

陳基入得宅後,還尚未進得大廳,遠遠的就嚷道:“軍師,禍事了,城裏的防守都已全部換了人,咱們的人一個也沒有。”

說話間雙腿已跨入大廳,抬首一覷,心裏疑惑著想,咦,都在,他媽的還真的一個不少。不過大夥兒此番都沉著臉,也沒有人瞧他,都在聽施耐庵說事。陳基知道自己又來遲了一步,口中嘿嘿的笑了兩聲,便退一旁立著,雙眼木楞楞的覷著施耐庵。

陳基是江蘇濱海人,與張士誠在昭陽舉旗時,十八條扁擔中的之一。舉旗前是個挑鹽的,好惹事生籍,江湖中得了一個不雅的綽號,叫“屁漏桶子”。不過對施耐庵倒是忠心,施耐庵說話他從不拗違。用他私下裏的話道,施耐庵不但會用心計,對俺也不薄,江湖中數次翻船,都是先生用紋銀將他從牢中保出。

這時分,施耐庵蹙著眉頭朝大夥兒道:“眼見張家的刀刃已擱在吾等的脖頸,現今擺在麵前的有兩條路可走。一,大夥兒現今隨俺一道衝進張家,拚個玉碎漿濺,二十年後又是一條江湖好漢。二,速離這是非之地,遠走他鄉,覓得一塊幹淨之地,金盆洗手,共享清福,一壺酌酒到天明,管他江湖發生怎麼事。”

施耐庵見他們都惶恐的坐在那裏,一聲不吭,雙眼隻是木楞楞的覷著自己,知道他們心裏想著怎麼,是等自己為他們那個主。便短工簡捷的又道:“俺覷現今不如這般而行之,大夥兒趕緊先回府,收拾一番,隻攜隨身之物,酉時前都到這裏會聚。路上若有人問起,就道來俺家喝申氏的生日酒。”

話音剛落,陳基便上前一步,抬首朝施耐庵道:“軍師,大夥兒出得平江後,到何處去安身。汝總得把個底給俺,大夥兒免得心裏不踏實,人生地不熟的。”

施耐庵朝他瞪著眼睛,沒好言的說道:“到時候自然會知道,俺姓施的住在哪裏,汝等就住哪裏。”接著又對大夥兒深沉的歎道:“事已到了這般地步,還是將口收緊一些,免得傳到草龍的耳內,吾等都出不得平江半步。”說話間,又轉首朝水軍部劉亮悄悄的附耳了一番。

大夥兒聽後,都立起身子朝施耐庵點了一番頭,便先後出得施府大門,去幹自己的活。

酉時不到,各自家眷便在各自莊主的攜下,先後從施宅前門入裏,然後又從後門悄悄的上了劉亮駛來的舟楫。

施耐庵在門口伸手點過人頭後,心裏笑了一番。適才轉身帶著幾個家丁入內。剛上碼頭,又停步覷了一番家宅,牙一咬,匆匆上得船去。

施耐庵站立船頭一覷,大夥兒都已入了船艙,懸著的心適才放下。便在此時,前門忽然人聲大炸,擂門聲極響,大夥兒都轉頭覷著施耐庵。

施耐庵站在船頭獰笑著:“來得好快啊,咱們還尚未離開埠頭,就趕來送行。”接著轉首朝著卞元亨,魯淵,陳基三人道:“人家既然來了,咱們總不能失禮吧,還是汝等出去接待一番,免得日後,讓江湖人笑俺施耐庵不知孔教。”稍後又道:“完事後東門見。”

三人也無言語,仿佛事先就知道張士誠會有此招。轉身“嗖嗖嗖”的幾聲,三人便先後又入得後門。走在後邊的陳基立時停足轉身,“刷刷”兩聲,將門關上,接著又伸手將擱在門旁的木檔拿來,“嗖”的一下,把門閂上。站在那裏雙手撣了撣手上的灰塵,雙眼朝著那木檔覷了一番,搖了搖頭,又轉身將花壇裏的兩個假山石搬來,置於門的兩側,適才笑著去追他二人。這些動作都在短時間裏完成,刹那間的功夫。

施耐庵見後門關上,又轉首朝觀音指辛文,瓦上飛李方,劈雷劍朱彭,雙掌合李斯四人道:“汝四人也到東門走遭,速占城門,待他三人到來,方可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