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2)(1 / 2)

朱由檢這次微服私巡,正是迫於政治壓力。自東林黨倒台後,朝局愈發艱險,魏忠賢權傾朝野,幾乎一手遮天。朱由檢雖貴為親王,卻也不得不在魏忠賢麵前裝作怯懦、恭謹樣子,終日惴惴不安、小心翼翼。但作為閹黨最大的眼中釘,還是遭到魏忠賢極深的猜忌。他深知魏忠賢意欲暗害自己,知其每在他皇兄前離間他與天啟帝的關係,更造謠自己欲行燭光斧影之事。

朱由檢與他皇兄朱由校雖是兄弟,但關係並不親密,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冷淡。十幾年來,兩兄弟相處的時間合起來超不過三天,說的話無非是君臣辭令,竟連一句帶有真實情感的噓寒問暖也沒有。所以,所謂燭光斧影雲雲,確是教他如坐針氈、不寒而栗。

而其正感彷徨之時,又逢一向和自己有秘密來往的孫承宗遭遇閹黨攻訐而被迫辭官。而閹黨攻訐孫承宗的諸罪名中便有一條,是說他私通皇室宗族。雖未指名道姓,但這無疑是在影射他朱由檢。驚恐之下,朱由檢幾乎便要籌謀出家為僧,以避皇兄的猜忌。

哪知適逢東廠裏的一名太監名叫張彝憲的進來叩安。此人來的毫無由頭。朱由檢知他是東廠裏掌權的太監,亦為魏忠賢所親信。隻道他是來查探自己。然而這張彝憲卻盡是說些沒邊沒際的話。朱由檢也隻好虛與委蛇,主仆間便隨意談笑風生著。說話間,那張彝憲忽向朱由檢討教起易理,問起什麼是“或躍在淵”?

朱由檢心裏雖不甚耐煩,臉上卻並不帶出。平靜地講道:“這是乾卦裏的一句,說的是龍跳躍進深淵低穀。比喻君子一時不遇,或是碰上麻煩,隻好暫時退避,謀求時機。”

那張彝憲不應,卻又問何為“需”?

朱由檢心想這太監倒也好學。便又解說起來,說道“需”者,謂驟雨將至,宜求避雨之所,或喻人當尋謀他處,以求等待時機之意。他解說到這裏,自己忽然心中一凜,似微有所悟。更仔細地看著眼前這太監,不知他問自己這“需卦”是否含有用意?那張彝憲卻臉上全然一副懵懂之相,又道:“千歲,何謂‘初九,需於郊,利用恒,無咎’?”

這一問,教朱由檢大吃一驚,更不由得認真打量著眼前這太監,久久地注視著他的這張風霜滿麵的臉。張彝憲卻隻是一副懇切求教的神態,似是對這句話的意思真的全然不知其解。朱由檢怔了一會兒,便放平語調、緩緩地說道:“是說到郊外去等待時機,並保持耐心,不要輕舉妄動。這樣就會躲過危機。”

那張彝憲聽完,臉現喜色,說道:“這句經文,老奴一直不得其解,卻幸蒙千歲指點,使老奴茅塞頓開。千歲醍醐灌頂,老奴當真獲益匪淺。”又道:“老奴已打攪千歲許多時候,惹了千歲不少討厭,老奴這就該告退了。請千歲保重萬金之體,千歲千歲千千歲。”說完便恭謹地告退而去。

好個張彝憲!

那張彝憲走後第二日,朱由檢便向天啟帝請旨要微服出巡,說是江淮一帶春汛正鬧洪災,他為君為民,都該當去探視一下受災百姓。天啟帝聽了十分高興,自然沒有不準的道理。於是乎這朱由檢便帶著貼身侍衛,微服來到了南方。

後來便接到孫承宗送來的密信,說是會派一個叫李漁火的人前來照應。此處瑣碎之處,便不贅敘了。隻是沒料到,到了這潯陽樓裏,竟然遇到幾個武林邪派中人來行刺,卻幸得他貼身侍衛“碧玉獅子”向無忌拚了性命保駕,才得一時安然無恙。但眼見此處仍是十分凶險,更不知是否還會有刺客到來。而那李漁火卻一直未現身。朱由檢思忖著是否該暫離此地,但又怕樓外別有埋伏。此刻他當真是進退維穀,左右為難。

他正思量著,忽聽背後一聲清嘯。回頭去看,卻是那丁破軍一掌抵在應不忠手上。卻看那應不忠神色間既是驚異又是沮喪又是興奮,種種複雜情緒雜在一處。忽道:“這套掌法的最後一式,終於也教你給破了!”說完,手一收,站到一邊去,滿臉盡是激動之情。

丁破軍卻不答話,緊密雙目,跟著徐徐地吐出一口氣。

他二人一番劇鬥,終於叫那應不忠把他的巔峰武學“鬼哭神嚎掌法”的七十二招盡數使完。然而七十二掌下,卻依舊未能勝出那丁破軍半招。幾十年來,應不忠未曾遇過此事,所以既是驚喜又是悵然,更覺武學上遇到難得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