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奇跡花園裏的動物,總是能碰上奇跡,但老獾除外。黑貓幾凡抓住過星星,蛤蟆先生娶了青蛙公主,刺蝟先生穿上太太的樹皮鞋之後,返老還童,找到了年輕的太太。隻有獾先生除外,他一輩子住在一棵歪脖老樹的樹洞裏,睡在鬆針鋪的床上,一年一年過去,除了得到一大把年紀之外,他真是什麼奇跡也沒有遇到過。
“這叫什麼奇跡花園嘛!根本配不上這麼個好名字!幹脆叫偏心花園好了!”獾先生說,“或者叫不喜歡獾花園——咱們獾住在這兒,一點好處也沒有。”
“你如果不喜歡住在這兒,你可以搬家。”蛤蟆先生不客氣地說。蛤蟆先生眼睛望著天上,不理獾先生。蛤蟆先生熱愛奇跡花園,不喜歡別人說奇跡花園的壞話。
“要有耐心,獾先生,還要善於尋找和發現,”白兔太太說,“你看看我,今天早上就在我家門前找到了一朵蘑菇。”白兔太太比畫著:“大極了,可以給我的孩子們當降落傘玩。孩子們現在玩得可開心了,我這才有時間跟你們聊會兒天呢。”
“最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奇跡!”黑貓幾凡說。黑貓幾凡不太愛說話,一說起話來,總是眼睛定定地看著你,能一直說到你的心裏去。
“是的,我要相信奇跡。”獾先生點點頭。
獾先生一邊往回走,一邊對自己說:“我要相信奇跡。”走到歪脖子老樹下,看到一隻喜鵲坐在樹上,叮叮當當敲一把銀勺子。喜鵲一直想要一套閃閃發光、敲起來咚咚咚咚響的架子鼓。沒有架子鼓,喜鵲就隻好敲銀勺子了,可勺子敲出來的聲音不是咚咚咚,而是當當當。獾先生對喜鵲說:“要相信奇跡,你說是嗎?”
“當然!”喜鵲說,“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得到一套又小巧又可愛、閃閃發光、敲起來咚咚咚咚響的架子鼓!”
獾先生想:“喜鵲要架子鼓,可我要什麼呢?我得好好想一想。”
獾先生躺在床上,床上鋪滿了鬆針,躺在上麵很舒服。房子的頂上有一個天窗,透過天窗,能看到金光閃閃的星星。星星一顆一顆,掛在藍得像天鵝絨一樣的天空上。獾先生躺在四四方方的天窗下麵,那片掛滿星星的天空,就像是一床綴滿星星的天鵝絨被子。
“真像一床被子啊,摸上去一定又柔軟又舒服。
可就是隔得太遠了,不像我的鬆針被子,蓋在身上暖洋洋的。”獾先生說。獾先生又想,如果真有一床綴滿星星的被子,蓋在身上會怎麼樣呢?它是熱的還是冷的呢?那些星星是不是會像現在這樣不停地眨眼睛呢?是不是會叮叮當當響呢?
想著想著,獾先生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獾先生翻身起床時,突然聽到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這聲音像鬆鼠家的風鈴一齊在風裏搖動,又像是蛤蟆先生家裏的水晶簾子掉了下來:“叮——當——叮叮——當當——叮叮叮當當當……”
獾先生看見,現在蓋在他身上的,不是毛乎乎的鬆針被子,而是——藍色的絲絨上綴滿金色星星的——星星被子!
被子是那麼柔軟,那麼暖和。獾先生把它捧在手裏,它很輕很輕,獾先生把它披在身上,它就像一個披風,而且不大不小正合適!
獾先生披上星星披風走出樹洞,喜鵲忘記了敲勺子,瞪大眼睛看著他,路邊的花兒一個勁兒往前擠,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蛤蟆先生張大他那本來就大得出奇的嘴——蛤蟆先生的大嘴一直咧到後腦勺,如果不是青蛙公主趕緊捏住他的兩片嘴唇合攏一些,蛤蟆先生的嘴還會一直咧開去!
白兔太太家那一群淘氣的小兔子也安靜下來了。
坐在高高屋頂上的黑貓幾凡也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披著星星披風,獾先生簡直英俊得讓大家都認不出來了,除了叫他獾王子,大家想不出更恰當的名字啦!
獾先生很喜歡他的星星被子,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將它蓋在身上,捂得嚴嚴實實的。裹著星星被子,獾先生睡得很香。
不隻獾先生喜歡星星被子,狐狸先生也喜歡。狐狸先生說,他喜歡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凡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狐狸先生都想擁有,當然,狐狸先生不在乎那東西屬不屬於自己,或者應不應該屬於自己。隻要狐狸先生喜歡的,他都想要。
狐狸先生也住在奇跡花園裏,但他一年到頭忙著收集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平時不太有閑功夫和鄰居們來往。而且狐狸先生的生活習慣跟別人不同,別人白天幹活,晚上睡覺,狐狸先生晚上幹活,白天睡覺。這就讓狐狸先生更加難得和花園裏的鄰居們碰上麵了。
這一天晚上,獾先生躺在星星被子下呼呼大睡。狐狸先生爬上獾先生的屋頂,輕輕拉開屋頂上的天窗,爬進了獾先生的家裏。狐狸先生輕輕地、輕輕地、輕輕地抱走了那床星星被子,又悄悄地、悄悄地、悄悄地爬上屋頂,把天窗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