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月過去,栓子都快受不了天天喝這些味道奇怪的粥了,大早晨起來一見鍋裏熬得還是粥,頓時小臉兒就變成了菜青色,苦著臉癟著嘴去祝永鑫身邊告狀道:“爹,你也不說說二姐,咱又沒有毛病,為啥天天粥裏還要加藥材,天天的味道都怪怪的……”
祝永鑫從來都是個有口吃的就滿足的,聽了兒子這麼說,拍拍他開始憶苦思甜道:“咱家如今的日子過得多好了,你還挑吃揀穿的,爹小時候那可都吃不飽飯,我看就是從小沒餓著你,餓你幾天就覺得什麼都好吃了。再說那些米啊什麼的可都是城裏買的,比蜀黍和苞穀都貴呢,你姐說了,都是補身子的好東西,你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子。”
栓子得不到支持,也隻能無奈地坐回桌邊等著開飯。
荷花端了早飯上來,看著栓子苦著臉,博寧雖說沒表現出明顯的不喜,卻也隻吃了一碗粥就說飽了。
“咋,就真這麼不好吃?”荷花自己端起來嚐了一口,放下碗筷歎了口氣問。
祝永鑫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地端著碗大口地吃,聽荷花這麼問,茫然地抬起頭說:“啥好吃不好吃的,能吃飽就行唄。”
荷花僵硬地轉了轉脖子,看向栓子和博寧,栓子早就吃夠了,最是誠實地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博寧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撓撓頭起身說:“時辰不早了,走吧!”
荷花卻是直接看懂了,點頭表示是的,搖頭表示不好吃,唉,她很有挫敗感地看著桌上的粥和小菜,愁眉苦臉地想,想要做吃食,首先就得是有色香味,東西不好吃自然就難招來客人。
栓子見荷花情緒低落,又覺得自己剛才表達的太直白了,撓撓頭說:“其實別的倒是沒什麼,隻是粥裏菜裏幹嘛非要放藥材,吃在嘴裏總覺得自己是在喝藥,就怎麼都不想吃……”
“行,姐知道了,跟你二哥走吧!”荷花點點頭,打起精神收拾了桌上的東西,這條路走不通就再換別的試試,沒必要這麼快就泄了氣。
荷花這頭還沒研究出滿意的成品,方氏已經托人捎信兒回來說城裏的鋪子已經結束掉了,孫建羽也沒有為難,很爽快地就終止了契約。博榮和巧然幫著方氏把許多東西運回了齊家村,懷孕快五個月的小秀也被接了回來,方氏還要再回城裏去照顧博榮,畢竟很快就要秋闈了,讓她回村裏她也放心不下。荷花每日陪著小秀,日子倒是也一下子忙碌了不少。
七月半全家人都回來祭祖,祝老爺子跪在祖宗牌位麵前念叨:“祝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博榮此番得以高中,光宗耀祖。”
事後荷花問博榮,當時是個啥心情,博榮有些無奈地苦笑道:“就覺得老大一塊石頭壓在了心頭上,生怕自個兒……”
“還沒考就說喪氣話。”荷花嗔了他一句,“退一萬步說,考不上又能咋地,你又不奔著做官使勁兒,擔心個啥?”
“若是能中了舉,咱家的地就都不用叫地租賦稅,就能光宗耀祖,爹娘出門都有人給行禮,誰見了不得恭恭敬敬的……”博榮一口氣說道。
荷花伸手遞上來一碗蓮心茶:“嗓子都啞了還說呢,心裏堆著這麼多事兒,能不跟大石頭似的壓著嗎?要我說你就是想得太多,牙一咬心一橫,有啥可擔心的。大嫂這回有身子跟上次懷著寶兒不一樣,鄭大夫說估摸著許是個男孩兒呢,你馬上就要兒女雙全了,得做個好榜樣才行。不然我以後就得抱著我的大侄子說,侄兒啊,你長大以後可得好好讀書,可不能學你爹那慫樣子……”
“還慫樣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吧!”博榮反手摟住荷花的腰,一用力把她整個人橫著夾在了自己腋下,甩了幾圈才放下來,看著頭暈眼花的荷花壞笑著說,“現在看看咱倆誰是個慫樣子?”
小秀站在門口,看著兄妹倆在院子裏笑鬧,手撫在已經圓滾起來的肚子上,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鄉試是在八月裏,全家人對這個日子又愛又怕的,也不知到底是盼著快些到來好結束這種煎熬的好,還是盼著晚些到來讓博榮再多背幾頁書的好。不過不管是喜歡還是討厭,也終究有要到來的一天。
鄉試要到省會的貢院去考試,共考三場,每隔三天舉行一場,每場考三天,時間是八月初九、十二、十五日,書院八月初就給應試的學子放了大假回家,方氏在家裏敲定了,祝永鑫和自己領著荷花一起去陪著博榮考試,也豁出去住客棧花錢了,至少得去有個照應。
荷花卻十分擔心地說:“即便咱們現在就去,那客棧怕是都訂不到房間了吧?整個道府的學子都去貢院考試,家裏有錢有權的多了去了,哪兒還等到咱們去找地方住?”
“這你們就不用擔心了,建羽家在那邊城裏有房子,月初就已經派人去打掃清理,錦棠也跟我們一道,足夠住得下了。”博榮的話打消了方氏的顧慮,她便收拾了許多東西,套了家裏的車,說是等初五就得趕緊去,去了還要適應水土、準備吃食什麼的,去晚了是要來不及的。
初六這日晚上荷花就稱了大米泡在水裏,直泡到第二天晚上,又煮了一鍋白米飯,摻在一起細細地磨成漿狀,給博榮,齊錦棠和孫建羽每人烙了二斤白米麵兒煎餅,這什物比那些餅子餑餑來的實惠,好吃又抗餓,而且最重要的是本來就是涼著吃的東西,還好存易放的,最是適合帶去考試。頭一天晚上,又炒了幾個不怕涼的菜,煮了鹹鴨蛋,切了鹹菜,給他們帶著可以用煎餅卷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