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打一開始就沒喜歡過我,如今除非我成了個什麼郡主公主的,她許是還能轉了心性兒,別的我可是不奢望了,咱們隻要不失禮數就行,管她喜歡不喜歡做什麼!反正打心裏覺得不喜歡的,怎麼看就也還是不喜歡……”荷花帶著困意含混地說。
“你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就好比我看著她,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即便她明日抬來金山銀山,我也一樣還是不順眼。”茉莉隨意又說了幾句,扭頭見荷花已經睡著了,這才自個兒沒什麼趣地扯了扯薄被,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早晨天不亮被方氏都喚了起來,姐倆兒眯瞪瞪地洗漱了才算清醒,荷花換了新衣裳,梳好了頭發,然後就讓方氏給安排在裏屋炕上坐著別動,茉莉要來給她擦胭脂粉兒。
荷花連連擺手不許,隻說自己還用平日裏用慣了的麵脂,趁著方氏出去,隻說了芍藥那日的妝扮不提其他,把茉莉笑了個前仰後合。
方氏在外頭隻聽到了個芍藥什麼的,以為荷花是在訴苦告狀,趕忙挑簾子進屋道:“你芍藥姐那件事,許就真是無心的,你就少掛在嘴邊,當沒有這事兒就是了。”
茉莉從這話裏咂摸出些滋味來,非要問清楚了這裏頭到底是怎麼回事,荷花磨不過她磨蹭,就隻能撿著說了。
果然茉莉一聽就氣得跟什麼似的,起身兒要去說理被方氏攔下拉回來,自己就一屁股坐在炕沿兒上生氣:“娘,荷花年紀小不懂,你怎麼也跟著忍讓,這麼多年咱家受得氣還不夠多?她自己大喜的日子也來說三拈四的,還學會了使銀子砸人,真是個生出來的好本事。”
“芍藥也不過還是個孩子,你一個嫁了人做了娘的跟她一般見識,說出去也讓人笑話,今天是荷花大喜的日子,你可別犯渾鑽牛角尖兒。”
屋裏正說著話,外頭的爆竹身兒就響得震了天,到底是一個村裏住著的,山坳裏又攏音,聽起來十分震耳欲聾。
四嬸子林氏這會兒也到了幫著做晌午的飯菜,不過博榮請了城裏的廚子到家中掌勺兒,所以家裏人也不過就跟著打個下手,倒是用不著太忙活,幾個孩子們裏外地吵鬧著玩兒,不多時,爆竹和吹奏的聲響就越來越近。
待等聘禮抬進了院門,茉莉在外頭看夠了,又進來跟荷花說:“齊家到底還是講究的人家兒,我雖沒數可看著也是有不少盒擔,什麼羊雁茶米,酒肉魚鹿,衣裳頭麵,長命縷、合歡鈴都齊全得很,也難為他家怎麼踅摸來的,頭一擔上紅紙包著禮銀,估摸著數兒該是有個三五十的,可足足算是厚的了……”
這邊正說著,齊母跟著齊錦棠姑母姨母之類,進屋來給荷花插戴,茉莉忙收了聲兒,見了個禮端起桌上的木托盤。
一樣是喜娘把踏腳給荷花踩上,口裏念著喜歌兒,齊母上前給戴了鐲子插了簪子,後麵幾個有添壓鬢的,有添鬢花的,還有給添小鈿的,隨後到茉莉跟前兒添妝錢,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算離開。
中午一頓席麵吃得皆大歡喜,齊夫人也算是很給麵子,自始至終也沒冷了臉子,讓兩家人都好生地放了心。
這日雙方換了龍鳳婚帖,便算是把這門親事實打實地定下來了,因著荷花年紀還小,成親的事兒也不急著定日子。
雖說定了親之後,兩個人便不該再見麵了,但是齊錦棠這回沒有去走門路選官,而是回了城裏的書院念書,聽他說齊老爺因著上回文字獄的事兒驚了心,便不想再走仕途這路,打算回鄉閑情雅致地過活,便托病辭了選官回鄉。
但齊錦棠卻是想再念兩年書,再考一回進士去試試,左右齊家也不用他養家,荷花年紀也不夠成親,齊老爺雖說不甚想再讓齊錦棠走經濟仕途,可也覺得兒子一來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二來也不能年紀輕輕就守著田產祖業過活,又覺得多讀書也不是壞事,便點頭允了。
孫建羽在孫大人和李家的安排授意下,得了個江南水鄉小縣城知縣的缺兒,雖說縣城是小了些,但卻是在個水路要道上,很是富庶繁茂,最最要緊的是,江南巡撫乃是孫建羽嶽父的恩師,如此一來也便宜以後提攜,為了等這個缺兒倒是白耽誤了三個多月,不過到底還是如了願,孫家和李家都很是歡喜。
博榮自然是要跟著去任上的,方氏便收拾了打發小秀也跟去,總不能給小夫妻分離個幾年不讓一起,小秀放心不下兒子,因著寶兒大了就給留下,單把栗子抱著一道去了。
臨行那日,寶兒一直都很乖巧地摟著荷花的脖子,跟著把車馬都送出去了,這才把小臉兒埋在荷花的肩窩裏,“哇”地一聲哭道:“爹娘不要寶兒了。”
荷花忙哄道:“誰說的,咱們寶兒這麼漂亮,還這麼乖巧,爹娘哪兒能不要你!”
寶兒還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兒憋得漲紅,讓方氏看得心疼不已,直跺腳歎氣,恨不得讓祝永鑫套車把兒子媳婦叫回來,把寶兒也要一並帶了去任上。
荷花抽了帕子出來給寶兒擦著臉上的眼淚,哄道:“知道爹娘為啥把寶兒留下來不?因為寶兒比弟弟乖,所以要留著寶兒給爺奶疼,哄著爺奶高興樂嗬兒呢!看這哭得小花貓兒似的,要不趕緊讓爺套車喊了你爹娘回來,說寶兒不肯陪著爺奶,寧願跟弟弟換了去?”
寶兒自小跟著方氏一處時候不少,尤其是後來得了弟弟,這一半年的都是方氏照看,情分自然也不比尋常,癟著嘴看了看爹娘馬車遠去的方向,又扭頭看看方氏,朝她伸了手道:“奶奶抱……”
“貓臉兒、狗臉兒,都變不過咱家寶兒的這張小臉兒!”荷花把寶兒交給方氏抱著,自個兒濕了帕子重新給她擦了臉,哄著進了屋才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