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吩咐完了,齊錦棠也起身兒了,荷花吩咐人擺了早飯,兩個人簡單地吃過之後,幫他穿戴上朝服,理好頂戴,送他出了內宅的門,這才回來招呼幾個丫頭道:“爺說今日外頭熱鬧,已經打發人在縣衙對麵給咱們訂了個酒樓的雅間兒,讓我帶你們去看熱鬧。”
幾個丫頭聞言全都歡騰起來,連聲說還是爺和奶奶知道心疼下人,各種好話兒說得跟不要錢似的,趕緊都跑回去換上自己喜歡的衣裳。荷花讓苗兒去請表叔一家同去,誰知道表叔和表嬸兒說後麵零活兒那邊忙著走不開,而且他們也都是見過迎春的儀式,隻不過自家不是種地的農戶,自然也就沒什麼重視。荷花見狀便也不再勉強,隻領著苗兒、小真和白芷三個人出了門。
主仆四人剛在雅間兒坐定,就聽見外麵的喧嘩聲漸漸小了下來,荷花透過雅間兒的竹簾子朝外看去,縣衙的儀門大開,大堂前設了一條香案,上麵擺著香燭、豬羊、白酒等祭品。
縣裏的百姓打著彩旗、敲著鑼鼓、吹起嗩呐都圍在大堂外麵,齊錦棠麵北跪下,作三獻酒狀。
讚禮官誦讀完祝詞後,馬縣丞等其他官員手拿彩杖,肅立在春牛兩旁,隻聽讚禮官高唱:“長官擊鼓!”
齊錦棠起身用力擊鼓三下。
讚禮官接著又唱道:“鞭春!”
眾官員繞牛走了三圈,擺出牽著春牛耕地的樣子,齊錦棠從讚禮官手中接過鞭子,朝春牛的身上鞭打下去。
讚禮官高聲唱到:“一打風調雨順、二打國泰民安、三打五穀豐登……”
最後一鞭用了很大的力氣,泥塑的春牛應聲而破,牛肚子裏事先填滿的五穀雜糧、幹果棗子等散落一地,官差和百姓們都上前歡呼搶食,都盼著能借此討到五穀豐登,吉年有餘的好兆頭。幾個衙役上前用撿起一些春牛的碎片,用彩紙包好,這是準備要送去縣裏各戶官員和有頭麵的人家以示吉祥。
隨後早就排練好的優人,戲子等人都早就裝扮好,坐在紮好的花車上,扮演成各色人物,有昭君出塞、學士登瀛、張仙打彈、西施采蓮各式各樣,隨著花車的行進變換造型,還有些花車會沿途拋灑麻子、米、豆子之類,許多孩童都跟著花車一路爭搶撿拾,還大聲嚷著:“春來了,穀滿倉。春來了,田興旺。”花車的後麵還跟著鼓樂班子,吹打得都是喜慶歡快的調子,整個街上都彌漫著一股歡騰的氣氛。
荷花隻關注地看了前麵齊錦棠住持的儀式,到後麵開始表演就沒什麼興趣了,不過見白芷和小真看得開心,自個兒就坐在一旁喝茶吃了些果子。等花車隊伍都已經走遠得差不多看不見了,才對那兩個眼巴巴地往外瞅著的丫頭說:“別探身看了,再探身就要掉到樓下去了。”
白芷被荷花說的俏臉一紅,趕緊站直了身子挪到荷花身後去了,小真調皮地吐吐舌頭:“奶奶就會取笑奴婢,奴婢頭一次瞧見這樣的,多看幾眼嘛!”
“爺說花車要繞城一圈兒呢,要不你追在後頭再看會兒去?”荷花笑著打趣道。
“奴婢哪裏追得上花車啊……”小真縮了縮脖子道,“奴婢還想回家跟劉嫂子學怎麼做春卷兒呢!”
“那咱們回去看看,咱們北方立春時候也咬春,不過咱們立春的時候可沒有南方這邊這麼多菜。”荷花起身兒叫夥計結賬。
小真一說起做飯就來了精神,掰著手指道:“奴婢出來前特意去廚下看了一眼,劉嫂子今個兒準備了好多菜,有豆芽、韭菜、香蕈、洋芋、反正好多呢。”
荷花見外麵人多,便戴上帷帽才起身兒出門,轉彎準備下樓的時候被跑上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正著,苗兒趕緊伸手扶住荷花,小真叉腰潑辣地道:“這麼窄的樓梯你跑什麼跑啊?若是把我們夫人撞傷了你賠得起嗎?”
“這位夫人,小生魯莽,給您賠罪了。”撞人的是個年輕男子,白麵書生模樣,穿了件有些發舊的青色長衫,說話倒是彬彬有禮,一個勁兒地給荷花作揖賠禮。
“罷了,不是什麼大事兒。”荷花擺擺手說,“隻不過還勸小哥兒今後莫要這般莽撞,若是撞到孩子或是老者,萬一有個閃失就不是鬧著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