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新生活的開始【大結局】(1 / 3)

團團如今兩個多月,已經會對著人笑了,雖然他可能還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誰,但是卻不耽誤他笑得大眼睛眯成個彎彎的月牙兒,微翹的小嘴張開,露出還沒長牙的粉嫩牙床,一臉討人喜歡的模樣。

齊錦棠每天從衙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趕緊換了衣裳抱起兒子:“團團,來給爹笑一個!”

團團每每都十分爭氣地裂開“無齒”的小嘴,非但送上甜蜜窩心的笑容,還會湊上去糊齊錦棠一臉的口水。

“回來都還沒洗臉就抱兒子,在外頭什麼灰啊土的都帶回來了。”荷花嗔怪著接過兒子,輕推齊錦棠的背讓他去洗臉,“最近衙門裏還那麼忙?這幾日博寧早出晚歸的,我都沒怎麼瞧見他人,他剛來上手這些事兒,你也別太拔苗助長了。”

“沒什麼大事兒,這幾日都在忙二月二通水祭河,都是些細致瑣碎的活計,他主動來找我攬這樁差事,我瞧著也不算難,就派了兩個有經驗的差役給他,學著辦起來就是了。”齊錦棠甩甩手上的水,從苗兒手裏接過帕子擦著臉回道。

“知道主動攬差也是好事兒,總比每日悶在房裏看書的強。”荷花聞言稍稍放心道,“不過他到底還年輕,祭河的事兒,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這邊的百姓都篤信這些,馬虎不得,你也別太撒手,還是得多看著他點兒。”

“這是自然,隻不過……”齊錦棠有些欲言又止,伸手逗著躺在榻上的兒子,見荷花投來詢問的目光,這才道,“博寧的性子到底還是冷清了些,除了自家人,在外都看不到他朝人露出個笑容,如今在這裏人家自然都看在我的麵子上,若是今後他自個兒出去闖蕩,可就未必會有這樣順遂了。”

“唉,也不知他是怎麼了,小時候看著一直挺好的,越大反倒心事越重,平時說說笑笑的看不出什麼,可一問到正經事,隻要是他不想說的,誰都甭想問出來。”荷花一屁股坐在榻邊,憂心地說,“他還惦記著這次要去參加秋闈,你說就他這樣的性子和做派,我怎麼能放心讓他去?那天與他聊了幾句,我剛說你如今還小,參加秋闈不急在一時,本想套套他的話,結果他倒好,張口就說,那就先不去……問他自個兒怎麼想的也問不出來,白白讓我跟著幹著急。”

“博寧是個自個兒有主意的,也知道好歹,你用不著那麼擔心,不過現在就去參加秋闈的確太早,磨磨他的性子也是好事兒。”齊錦棠轉身抱起團團,“乖兒子,咱吃飯去了!”

“他才多大,能吃什麼東西,趕緊地給乳母抱走,等會兒看見一桌子的菜不給他吃又要哭。”荷花趕緊攔住,“晌午的時候他吃完奶得有些早,乳母抱回來的時候我午飯還沒吃完,他瞧著我吃不給他,便不依起來,最後我也隻得不吃了,叫人都撤下去了才算完事。”

“呦,這麼點兒就知道饞嘴了。”齊錦棠朝兒子的小嘴上親了一口,“趕緊長大,再大點兒就能吃好吃的了。”

團團揮著胳膊,啊啊地也不知道在表達什麼,齊錦棠抱著舍不得撒手,荷花無奈隻得招呼乳母上前,把團團抱下去了才算了事。

二月二龍抬頭在南邊兒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節,雖比不得冬至、三十兒這些大節重要,卻也是祭龍王、敬土地、謁高媒的日子,更是春日裏娶媳嫁女、童子開筆的首選日子。

這日,齊錦棠早早兒地穿好朝服,領著博寧來到衙門,縣太爺的全套儀仗已經在門口拉開架勢,屬官們也都分列兩旁候著,隻待他的到來便朝著河道上遊去,上午要先把上麵的泥壩掘開,然後再回城來祭河,中午城裏的幾戶富商出了銀錢擺流水席,估計要一直熱鬧到下午才能回家。

荷花看著齊錦棠離開,叫乳母把兒子抱過來跟自個兒又躺了會兒,還不等起身兒就聽著外接二連三的鞭炮聲,開始還能勉強分出一處是一處,後來就已經響得連成一片,也聽不出都是從什麼方位傳過來的。

好在團團人兒雖小卻是個膽大的,一開始聽到鞭炮聲還有些畏縮,後來許是覺得不管外頭怎麼響都礙不著他,登時就膽大起來,轉著眼睛四處亂看,似乎想要找找這響動是哪裏來的。

“咱們團團可真是個傻大膽兒的!”荷花看著他這樣心裏高興,給他穿好衣裳,抱著出門去看下人們忙活過節的事兒。

馬勇家的撮了鍋底縣城的灶灰,圍著家裏的屋子細細地撒成彎彎曲曲的龍蛇狀,嘴裏念叨著:“避蟲蛇,引錢龍,避蠍蟄,招福祥……”

另有人挑著燈籠挨個兒屋裏照房梁各處,邊照邊念“二月二,照房梁,蠍子蜈蚣無處藏”。

劉媽忙不迭地囑咐下頭的小丫頭們:“今個兒是龍抬頭的日子,誰都不能動針線,不然紮了龍眼衝撞了龍神,今年一年都要倒黴的。”然後又指著其他人道,“今個兒也不能磨麵、碾米,更不要去井邊水邊亂走,也是免得衝撞了龍神……”

“劉媽媽,我們都知道了,您不用念叨了。”小真從屋裏出來,聽著劉媽還是這一天說辭,便開口給其他人解了圍道,“你們年長的都看著點兒小的,雖說是過節高興,也別混跑混鑽的,衝撞了什麼都不好。”

聽得小真發了話,眾人自然都連聲稱是,都各自散了去忙。

劉婆子洗了手到廚下去搓麵條,二月二的手搓麵在土話裏叫頂門棍,不似平時麵條那樣做得細長,而是短粗的模樣,俗話說吃了頂門棍,把門頂住,邪祟不入,一年太平。

另一邊的鍋灶裏,苗兒正在炒豆子,扭頭見荷花抱著團團進來,手下動作不停嘴裏道:“奶奶,早下煙嗆,別熏著哥兒。”

“哪裏就那麼嬌氣了,我小時候家裏那樣不也長得好好兒的,雖說如今日子好了,可也不能嬌慣著孩子。”荷花見團團並沒有露出什麼不喜的神色,就也放心地站在門口看苗兒炒豆子,嘴裏念著兒歌哄著團團,“二月二,龍抬頭,家家鍋裏嘣豆豆,驚醒龍王早升騰,行雲降雨保豐收……”

劉媽搓好了麵條,遞給一旁的丫頭去煮麵,擦了擦手過來問道:“奶奶,今個兒咱們怎麼準備吃食?”

“爺中午來不及回來,就咱們娘們兒一起吃,你看著準備就是。晚上還是照著北邊兒的習慣咬春,烙春餅,照著去年的例兒,準備熏雞、醬鴨、熏肚兒、醬肘子、醬肉、醬牛肉,全都切成細絲兒。攤幾個雞蛋,炒菜就準備韭芽兒幹豆腐絲兒炒肉絲、肉絲豆泡兒炒菠菜、幹炒豆芽粉絲……記得準備些甜麵醬,爺喜歡吃那個味兒,再炸點兒雞蛋醬,博寧喜歡。”荷花思忖片刻吩咐道。

扒開泥壩放水是早就安排好的,做起來也都熟練,很快,清涼歡快的河水就順著缺口奔湧而出,漸漸填滿了河道,大老遠跑來看熱鬧的百姓擠在河堤兩岸,小孩子們又笑又鬧,許多大人卻都忍不住扯起袖子擦拭著眼淚,畢竟當年也曾水路通暢,過慣了那樣的日子,後來河道漸漸幹涸枯竭,那種不便和懷念就更加厲害,如今看著河水盈滿,大多百感交集,臉上掛著笑還帶著淚,都不知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祭河的儀式十分順利,連周圍的村子甚至是近處的其他城鎮都有人前來湊熱鬧,中午的流水席麵擺得很是體麵,無論是不是清溪縣的人都可以坐下吃幾口,讓齊錦棠也覺得很有麵子。

河畔的人家大多早就趁著過年農閑時候,把家裏原本的舊船弄出來整飭整飭,如今通了水,就都迫不及待地把船放入了水中。

齊錦棠南下做官至今,隻在別處見到過這樣依水而居,出門上船的情形,如今在自己管轄的地界兒看到,不由覺得新鮮不已,一路沿著河邊走,打量著往來的船和船頭各樣打扮的百姓。

博寧這段時日的功課做的不錯,跟在齊錦棠身邊,一邊走一遍指著河裏道:“這種是農船,有些農家會在船裏積肥,那邊的是棧船,載客送貨用的,還有就是漁船。姐夫你看,那邊那個小的,是瓜皮船,平素用來做些小買賣用的……”

“你知道的倒是詳盡。”齊錦棠順著他的手指一路看過去,“看來這份差事你倒還是挺喜歡。”

“嗯,覺得學到了不少東西。”博寧認真地點頭道。

“喜歡最好,若是不喜歡就跟我說,自家人沒什麼可不好意思的。”齊錦棠說到這兒忽然叮囑道,“沒事兒多跟你姐說說話兒,她心裏惦記著你。”

博寧看著河道裏往來如織的小舟,臉上的笑意稍稍收斂,微微垂頭道:“我明白她的心思,我也不想讓她擔心,隻是……有些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齊錦棠難得見博寧這樣,不敢操之過急,打算慢慢勸解勸解,讓他能跟荷花敞開心扉就再好不過了。

“我那點兒拿不出手的小心思……”博寧撇嘴自嘲地笑笑,“我跟荷花前後腳的出生,小時候我總覺得自個兒應該是哥哥,她才應該是妹妹,可是眼見著她那麼小的年紀,事事都懂、樣樣都會,護著家裏上下……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家如今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都是靠著她的本事。我以前想,隻要自己好好念書,考了功名回來她就一定會高興,可如今……她卻又說不想讓我這麼早去科考。這也無妨,我來做姐夫的跟班兒也挺好……隻不過每每想起來,都覺得自個兒好生沒用。”

齊錦棠沒想到博寧心裏裝著的竟是這樣的心思,若說是幼稚卻也不是,但又著實算不得成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抬手掩口咳嗽了兩聲才道:“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你壓根兒就沒明白荷花最想要的是什麼。”

博寧聽了這話,沉吟片刻,露出了似有了悟的神色。

“齊大人!”後麵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齊錦棠一時沒想起是誰,但還是下意識地回頭,一眼就看到穿著一身兒棉布衣裳的周大人。

“周……”齊錦棠剛想要行禮,就被周大人揮手製止了。

“我過來看看完工後如何。”周大人捋捋胡子道,“看來弄得的確不錯,當初果然沒看錯你。”

“大人謬讚,這本來就是下官的本分。”齊錦棠拱手謙虛道。

“別一口一個大人的,我今個兒不過是出來閑逛逛罷了,咱們找個地方坐下說話。”周大人說著朝較近的流水席麵走過去,齊錦棠和博寧忙跟了上去。

周圍的幾個百姓自然不認識周大人,但對齊錦棠和博寧卻是認識的,忙起身兒讓出個清淨地方的桌子。

齊錦棠也沒客氣,衝那幾個百姓和善地笑笑。

周大人坐下夾了兩口菜嚐嚐,又扭頭看了看周圍有說有笑的百姓,不住點頭道:“看來這筆銀子拿給你用果然是沒用錯,聽說之前下大雨你還跑到河邊去差點兒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