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好人什麼時候得到過好報?誰敢告訴我?伸張正義的是不是最後都得自己收拾殘局?做好事總會被誤會是做賊心虛,什麼叫好人?
不是雷鋒,不是錢學森,更不是每年省吃儉用靠綿薄之力來資助貧苦山區的模範,不是汶川大地震中救人救命的解放軍。
因為這些人,大部分都沒得到好報。
“親愛的,你幹什麼呢?”董雨推開門,陸昊一兜子一兜子地往屋裏拿貨。
“來啦。”我甩甩頭,覺得自己沒事找事,這個世界誰不是管好自己萬事大吉,我跟著憂國憂民有什麼勁,就是憂出病來也沒人能知道啊。
“你看看你,一天天的淨在那藏秘密,剛才想事情都想得出神了,我們進來都沒發現。一問你就是不說,真是奇了怪了,這上大學以後你怎麼對我有那麼多秘密呢?”董雨兩手叉腰,擺出她專業的“小潑婦”架勢。
“行了,還挑上理了!我不跟你說不是不能說,是我閑麻煩,得從頭講起,不然你也聽不懂。”我笑著拿手指頭戳她的肩膀,真是夠孩子氣的,這點小事情就跟我鬧上別扭了。
“沒事,以後有時間你一點一點給我講。”
“哎呀,那可是有很多男人的漫長故事。”我故意拉長“男人”兩個字,跟她開起了玩笑。
“男人?雨辰,你的故事都是有關男人的?那好啊,我更想聽。”
“都是關於那些我喜歡卻不喜歡我,或者喜歡我而我不喜歡的男人們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那到底有沒有對上眼兒的呀?”
“有啊,王天啊,我跟你說,我可是從來不搞破鞋的,我很守婦道。”我嘻嘻地笑著,董雨也笑了,在她看來我守婦道好比俏寡婦豎起的貞潔牌坊,怎麼講呢?就是隻是說說而已。
董雨是看著我和袁帥一路走來的,袁帥追我的第5天,我同意了跟他交往。可是第六天,我高中時期第一個對象便找上門來,要跟我重修舊好。
那個時候董雨跟鄭文博在一起,而我的那個對象是鄭文博的同桌,我和董雨又是同桌。這種關係很奇妙,就是董雨知道我的一舉一動都通報給鄭文博,然後他就把這第一手消息告訴了我的那個男朋友。
譬如我上節課來了例假,肚子痛,下節課熱奶茶就送上來了。沒名沒姓,托人放到我的桌子上就走。剛開始我以為是袁帥送的,後來發現不是,當時還挺納悶這誰能這麼了解我知道我肚子痛就送熱水。
但唯一有點遺憾的是,我跟袁帥在一起我並沒有跟董雨說,所以想要與我重修舊好的男朋友玩命地表現。
後來他終於給我發短信,告訴我這些都是他為我做的,他說他想要跟我重新開始。
我看著手機短信,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什麼滋味的,那個對象是我第一個男人,跟他分手後我一直都抱有一份幻想,他可能會回頭,畢竟我把那麼重要的第一次都給了他。
我等了半年,那種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然後袁帥出現了,他不在乎我不是處女,他對我無微不至,他視我如命。我覺得我可以放開那個不珍惜我的男人了,他應該離開我的世界,所以我決定跟袁帥在一起,我想要為這個喜歡、珍惜、懂得我的男孩子改變。然而他卻在這個時候又出現。
我看著電話屏幕,覺得老天有時候真是喜歡開玩笑,為什麼希望得到的時候得不到,不想要了的時候偏偏又會送到手邊。
我用顫抖地手給他回複了一條短信,告訴他不用再為我做什麼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說他不信,我說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董雨,因為我們昨天才正式在一起。說完這句話,我覺得生活真的很可笑,有的時候就是差那麼一點點,竟然就會遺憾終身。
如果我沒有跟袁帥在一起,我一定奮不顧身地再次跳入他專門為我設計的那個火坑。在等待的半年裏,我無數次考慮過如果我們重新在一起後可能發生的情況,無論我怎麼想,最後的結局都是個火坑,然而我就像那隻飛蛾一樣,明知道自己也許會送命但是還是毫不猶豫地想要跳下去。
那是一種癮,比任何毒品都厲害。因為這種東西深深地種在心裏,有時候它叫愛情,有時候它叫遺憾。
董雨知道我跟袁帥在一起後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袁帥要比我以前的男朋友好多了。對我也認真,也是真心實意的在乎我。
但是誰的心裏都畫了個問號,我和嘉佳袁帥會更在乎哪個呢?
其實我心裏很清楚,袁帥對我好,但我永遠比不上嘉佳,那是一種癮,不是愛情,而是遺憾。
在我經曆越來越多以後,我開始漸漸了解袁帥當時的心情,嘉佳就像一個符號,那個符號發出的指令就是“喜歡她”。喜歡一個人,漸漸分不清到底喜歡她什麼,也漸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隻是已經習慣了,這種習慣戒不掉。
當我跟沈放在一起的時候,當我和許多我熟悉又陌生的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們把我壓在身下的那一刻,我條件反射地會將頭偏向一方,然後心裏竟然刹那之間想到的是:“肖孟然,對不起。”
記得第一次跟袁帥上床的時候,在陰暗的小旅店裏,床單不幹淨,散發著古怪地味道。關上燈之後,憑著門上方的一塊玻璃射進來的光,我可以清晰地看清袁帥的臉。
他先把自己的衣服脫掉了,然後一點一點地脫掉了我的衣服,他壓在我身上的那一刹那突然偏過頭,閉上了眼睛。
當時我以為他是心疼我,但現在想想,我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了,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嘉佳,我對不起你。”呢?
其實我現在仔細想想我並不是因為覺得對不起肖孟然,肖孟然不是我爸,不是我老公,我跟誰上床與他無關。我心裏會覺得對不起他,是因為我覺得跟那些人上床是背叛了我的心。
我最對不起的,是我自己的真心。
董雨一定不能夠了解,我亂七八糟的生活其實我也有苦楚。誰不想每天跟自己的男朋友牽手談心,計劃未來呢?誰不想擁有那份屬於自己的小幸福呢?誰不想過上安安穩穩平平安安的日子?誰不想信手拈來的是幸福,是快樂?
誰都想,我也想。而我現在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為自己的幸福努力著。不一定有錢就幸福,但至少我想要被認可,被肯定,沒有錢我拚命地想著我的不幸福。
店裏的後牆,滿滿地倒掛著高仿鞋。我的理論是,不到八厘米,不算高跟鞋。射燈一打,那些高跟鞋有的奢華,有的高調,有的甚至有些誇張,這樣的鞋子不好搭配衣服,必然不會大賣,但卻可以成為店裏最最吸引人的招牌。
我記得有一次走過一家店麵,裏麵後牆擺滿誇張的首飾和包包,當時我就被這種誇張吸引住了。還有一次,走過一家內衣店,店門口最顯眼的位置沒有擺著最叫賣的款式,而是放著一個鑲滿寶石的奢華內衣。任誰都不會買回這種內衣,但是著實賺足了眼球。
我要的就是誇張的吸引眼球的效果。
董雨看看我擺了滿牆的鞋子,驚詫地張張嘴,退後了幾步很認真地審視起來。
“老公,回去我們店裏也這樣掛。”良久過後董雨憋出一句話。
“董雨同學,你很有眼光啊,這些鞋子包包都挺好看的。”
“哪是我有眼光啊,沒用過名牌,沒見過真貨哪知道怎麼選,都是陸昊選的。”董雨歎了口氣,指指在一旁玩手機的陸昊。
陸昊聽到董雨誇她,抬起頭對我笑笑,我也善意地回以一笑,這個男生,幹活不行,沒有眼力見,就知道花錢,也沒什麼男人味,但是至少,這次他是幫了我。
“走吧,我們吃飯去,明天中午過來捧場,12點19分正式開業,門前放不了鞭炮,買點婚嫁用的禮炮得了。我們也別搞得太大,就是開個門,正式營業而已。”
“放心吧,明天必須來,親愛的,沒想到這買賣我做了一年多還隻是個小攤位,你這第一次做買賣就敢弄個門市。”
“這年頭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我看那東西越是貴越有人搶著要。我就把價格死死喊住不鬆口,興許能成功。”
“我現在也算看出來了,這生意三分拚搏七分運氣。你要是有做生意的命,指定能行,買啥都能火爆。”
“希望上天眷顧吧。”我假裝虔誠十指合攏祈求著上天,但心裏其實一點也沒有希望老天眷顧的想法。
我太明白老天爺了,他看不得我過得舒坦,或許真像算命的瞎子所說,我這輩子前半生坎坷,老年無依,總結起來就是命運不濟。
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現在拚搏不就是為了以後享享清福,老了之後不用操勞麼?!可是我現在拚搏以後真的會過上我想要的生活麼?
總是想要再試一把,以為這一次一定會成功。
趁著我還年輕,還敢闖蕩,我得抓緊時間嚐試。等我老了,不想自己動了的那一天,就任我有多少資金,有多少貴人幫助,都是毫無意義的。年輕時的衝勁,那種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強才是最珍貴的決勝武器。
補考沒有想象中的難熬,卷子答得非常認真,我已經想好了,如果這次依舊不過,我會狀告那個不負責任的英語老師,我到底要看看我59分的卷子到底差的什麼。
現在的我就像一個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的人,一切都豁出去,一切都要拚了命,喊破喉嚨告訴所有的人,我,王雨辰,不是軟柿子,誰也別想都上來捏一把。
交上卷子的時候,我的心裏突然變得無比沉重,我的大學,掛科竟然也成為了過去時,一切似乎來得太快,走得也太快,來不及抱怨,發泄,憤恨,就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我這個老板竟然是最後一個到達開業店鋪的人,董雨和陸昊早早就忙前忙後把一切都布置好,我進屋看著陳列整齊的貨物,琳琅滿目的商品,竟然覺得這一切並不屬於我。
“今天開業,你就不能高興點?”董雨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臉,我的臉一定是太臭了,讓她都不由地顯現出嫌惡的眼神。
“高興什麼啊,今天起我瀟灑的人生就要被禁錮在這一個見方大小的地方了。”我佯裝打她,揮了揮手然後放下了。
“什麼見方大小,這又不是骨灰盒,這是你的店,是你掙錢的基地,以後你要靠它吃飯,靠它變成百萬富翁,千萬富翁。”
“大小姐,你做什麼春秋大夢,這是什麼金屋還是小叮當的萬能口袋?還百萬富翁千萬富翁!!!我都不多求,別讓我賠的太慘淡我就心滿意足了。”
“做生意哪有不走彎路的,誰一上來就成功啊,現在你能把這一個小店做好,以後你就能開一個大商場,再以後你就可以壟斷整個商業街。”
“媳婦,你能不能不做你的發財夢?”陸昊終於忍不住加入我打擊董雨的行列了。
有些方麵董雨是非常樂觀的,對於做生意她一直都抱著一定會成功的心理奮鬥著努力著,要是我賠錢賠上幾個月我早就撒丫子不幹了,自己又生活費有老公養著幹什麼操那個心費那個力氣。但是董雨一直就堅持著,堅持了一年多終於現在開始看到金燦燦的曙光了。
董雨掐了一把陸昊,從包裏掏出一個信封丟給我。
“還給紅包啊。”我嘿嘿地笑著,打開一看真的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