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張茜玩得太晚會在我這裏擠上一晚,跟旅店差不多的環境,但是至少幹淨。我沒提王天的事兒,她也心知肚明我和王天已經分手,不提大家麵子上都過得更舒坦。
董曉亮他們的馬爾代夫之旅似乎過得挺開心,偶爾,會從網上看到他們一起照的照片。很少有肖孟然的照片,他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幸福就更要追求完美,相片一定會照很多,但大多都要等他回來一張一張篩選幾遍再傳上來。
相比之下,董曉亮跟賀強比較坦蕩,賀強是根本就不怎麼露臉,相片裏很少能看到他的正臉,就算有也是裝嚴肅。
張茜說,董曉亮去旅遊這些日子沒有再跟她聯係。我這才恍惚意識到,原來他們相處已經熟悉了。
我隻是木然的搖搖頭,我的世界再也裝不下別的,現在滿滿當當的是我自己和我以後的生活,我已經再也顧不上別人,沒心神去想其他的。
最近總有常寧某些比較精致的服裝店到我們的店裏來買包包,一個包在他們那種店就要翻上幾倍,比真貨便宜不了多少。
她們一拿就是十幾個不同的樣子,我不想讓他們掙得太舒坦,在常寧像我店裏這種品質的高仿包,很是少見,為什麼要讓他們拿回去再賣第三手,於是每個包我都按正價高出一兩百塊賣給他們,他們在價錢上已經跟我失去競爭的優勢。
對於那些店主來說,有時候進貨不是為了直接盈利,而是為了拉攏顧客,即使上這幾個包不賺錢,也會為他們店裏拉攏不少顧客回去。
日子就這麼漸漸忙起來,包越賣越好,竟然帶著我那些不走俏的衣服鞋子也開始銷路漸寬。
一天隻能睡上三四個小時,風餐露宿的,大多是在店裏的倉庫和車上度過,已經忘記了自己這樣過了多久,隻是覺得體力一日不如一日。
突然有一天,我在店裏忙了一陣子,客人走的差不多了,終於得閑坐一坐休息。突然覺得胸口抽搐,腦子反應一會兒才想到包裏好像還有一瓶藥,可是近在咫尺的包包卻怎麼都沒有力氣夠到。
意識開始模糊,我突然覺得,可能我這一生也許就這樣過去了。有點不甘心,很不甘心,我突然覺得我這輩子過得太不值得,我還沒有過上幸福的日子,我還有很多夢想沒有實現。突然我覺得世界開始黑了下來,好累……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嘴裏好苦,口也渴。
我費盡力氣睜開眼睛,什麼都沒有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閉上,再睜開,終於沒有那麼刺眼。
“水。”我費盡力氣擠出一個字,可是聽不到任何回應,我費力的看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我想要坐起身,卻感覺身體裏的力氣像被抽走了一樣,動彈不得。我這是死了還是還活著,雖然無力思考任何事情,但是腦袋裏還是閃現過了好多各種各樣的想法。
但是嘴巴這麼苦,就算是死了應該也是喝過黃泉水了。
門被輕輕打開了,我循聲看去,背著光,隻能看到隱約的身影,眼睛突然濕透了。
就那麼一個身影,我也認出是肖孟然了,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上次是開學之初,學校教學樓裏,他和尚筱幽一起出現。
而今已是盛夏之時,不知不覺中,兩三個月沒見了。
“不是在馬爾代夫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剛回來的,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一會兒董曉亮,賀強就到,他們接張茜和樸秀麗去了。”肖孟然一邊說一邊給我遞來了水。
“誰把我送醫院的?”喝過水了,我們兩個都沉默了,突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肖孟然還沒有回答,董曉亮和賀強推門而入,張茜,秀麗,齊梓華,一大幫人突然就出現了。
“醒了!”賀強看到我醒了很是激動。
“睡夠了就醒了唄,有什麼可激動的。”我努力將聲量放大,害怕自己顯得太虛弱,可是一句剛說完就開始喘了起來。
“你睡了這麼久,以後別睡了得了。”張茜和秀麗湊上前來,幫我把頭發弄整齊。
“孟然你也真是的,在這也不知道給王雨辰收拾收拾,給她擦擦臉啊。”董曉亮捅了一下肖孟然,顯然是在開玩笑。
肖孟然沒有說話,好像是董曉亮這笑話講得並不好笑。
“我睡多久了?”
“兩天了。”董曉亮說到,大家紛紛點頭。
“我隻記得我在店裏突然不舒服,然後就忘了。誰把我送到醫院的呢?”
“還有誰!”董曉亮無奈的別過頭去。
“你呀,本來還想感謝一下送我到醫院的那位呢,既然都是熟人就算了吧。”我試著讓氣氛好起來,肖孟然一直黑著臉,還真夠嚇人的。
“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老娘們啊!”董曉亮感歎一聲。
齊梓華一直不怎麼說話,他跟秀麗也不怎麼親密了,我突然感覺自己不是睡了兩天,倒是像睡了一世,怎麼我所謂的記憶和昨天都恍如隔世呢。
“我想出院。”一屋子人竟然沒什麼話說,我寢室的同學都沒有來,想必是在給我看店呢。
“行,馬上給你辦出院手續。”肖孟然倒是爽快,而我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現在出院?”張茜覺得驚奇,張大了嘴,“對吖,沒什麼事兒,出院吧。”張茜看了董曉亮一眼,馬上又說到。
“雨辰姐,你想歇著哈,我們出去給你辦出院手續。”董曉亮瞪了一眼張茜,賀強趕緊拉著董曉亮出去,病房裏就剩下我,秀麗和張茜,齊梓華看著他們都出去了也跟著出去了。
“美女,好久都沒看到你了,沒想到還在這種地方跟你來場相聚。”我跟秀麗確實有日子不見了。
“有生之年能見到,就挺好。”我突然有點傷感。
“你竟放屁,瞎說。”秀麗佯裝要打我。
我拿起櫃子上的電話,發現這幾日短信出奇的多,訂貨的,貨到的,可是莫如她們卻沒有來一個電話。
“哎,趕緊出院好繼續掙錢!”我想了想自己,現在好像已經被架到一個高處下不來,不想往前走都不行。
我撥通莫如的電話,莫如一接電話竟然帶著哭腔,我立刻就懵了。
“你怎麼了?”
“沒怎麼,你怎麼樣了?”莫如問到。
“要出院了。”我擠出笑,想要讓她高興點,“等著回寢請你們吃大餐!”
我本是想讓她高興一點,沒想到我一說完她哭的更加厲害。最後混混沌沌地掛了電話,我隻知道我越想讓她高興她越哭,最後還是哭得最凶的時候莫如掛斷了電話。
秀麗和張茜很詫異的看著我一臉疑惑地掛了電話,整個過程我一直在說一句話,“你怎麼?你到底怎麼了?”
“小夏?”張茜問我,我點點頭,張茜不再說話,隻是沉默。我又看看秀麗,她也低著頭。
我的心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說不上什麼,但是總覺得他們今天都很怪。肖孟然竟然是我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莫如,周盈她們竟然一個都不出現,我進趟醫院董曉亮賀強竟然這麼有心把秀麗,張茜和齊梓華都接來了。
我被張茜和秀麗扶了起來,全身上下沒有力氣,說話都覺得氣短。
她們倆忙前忙後,什麼都不讓我,隻是告訴穿好衣服就行,我花了十分鍾終於穿上了衣服,卻已經累得不行。
東西不多,都是一次性洗漱用品什麼的。
“這幾天,莫如她們有沒有來看看我?”看了許久那些牙具,終於忍不住要問。
“當然有啊,她們一直都在,今天早上才走的。”
“我突然覺得心裏發慌,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我抬起頭問張茜,我知道問秀麗如果她不想告訴我實話,一定會說得毫無紕漏,但是張茜不同,她不善於撒謊。
“哪,哪有什麼事兒啊。”她不看我,“你別瞎想了。”她還是不看我,但是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張茜還想說什麼,被我生硬的阻止住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突然,我看到了床頭的病曆卡,而這時張茜和秀麗也正好看到我看的方向。我突然伸手將那張床頭卡抽了出來,甚至她們還沒有來得及想好要怎麼辦,張茜試圖從我手中搶走那張可能會泄露她們辛辛苦苦保護著的秘密。但是,已經太晚了,我已經清晰的看到了病曆卡上寫的諾大而扭曲的“心肌炎轉心肌病”。
我講卡片還到了張茜手裏,“還好,不是癌症。”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幸好,我早就知道有這一天。”
“雨辰,你別這樣,又不是不能治,醫生說了現在還可以治。”秀麗趕忙過來打圓場。
“你們怎麼那麼逗!我沒事兒啊,有什麼啊,沒事兒。”我“哈哈”的笑了起來。
“雨辰……”張茜隻是叫了我的名字,再也沒有說下去。
“沒事兒,真沒事兒。”我笑得全身像虛脫了一樣,終於停了下來,突然眼前有一刹那黑了下來,“你們太逗了。”我繼續說到,佯裝笑得肚子痛,倒在床上喘息著。
這時,病房的門開了,董曉亮他們走了進來,而我卻還沒有力氣從床上爬起來,隻能繼續咯咯地笑著。
“怎麼了?”肖孟然看到我像瘋了一樣在床上隻是笑,閉著眼睛抱著肚子。
秀麗好像是告訴肖孟然他們我已經知道了,病房裏突然安靜了,也許是我聽不到了,周圍靜的出奇。
我睜開眼睛,看見肖孟然他們正在用非常凝重的眼神看著我。
“你們一個個太逗了,當我傻瓜?憐憫我?”我繼續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