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非常安靜。
陳來走向東廂房。
十幾個護衛有的坐在門前休息,有的在水盆邊嗤嗤地磨刀,有的在房間裏靜坐,都不說話。其他幾個女弟子在幾個角落裏各自散步,她們都很端正,但是因為麵無表情,給人的感覺她們就是人,就是護衛,毫無誘人可言。整個院子裏唯有鄭瑩瑩在北邊的兩個梨樹中間的秋千上坐著,在輕聲地讀著什麼重要的書籍,顯得有些活力。
陳來明白那個內奸就在這群護衛中間,不過沒事一般向大家招招手,咧著嘴笑,搖搖晃晃地走向鄭瑩瑩。
護衛中沒有一個人跟他打招呼,他們要麼低著頭不說話,要麼掃他一眼,像是看到一隻麻雀一樣沒有反應。
陳來不管這些,一邊走一邊連棍子帶山雞撲通一聲扔到一個正在門口磨刀的弟子麵前,“拔了毛再殺,吃著香。”幾隻山雞都被捆了兩個爪子,撲閃著翅膀掙紮,弄得門口烏煙瘴氣。
那位弟子名叫張輝正,是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磨刀的同時也皺著刀型的濃黑眉頭,像是在沉思著什麼而又一直找不到答案,聽到動靜半天才睜開眼睛,拿起長刀看了看,臉上表現出一副很不愉快的表情。
陳來故作驚愕狀,往後一跳往上伸出胳膊,做出拔刀的姿勢,“怎麼?想跟我單挑?”語氣既誇張,又認真。
張輝正對他根本看不上眼,搖搖頭,站起來,掂起山雞去夥房前給山雞褪毛。
鄭瑩瑩看到陳來的動作,咯咯笑起來,放下書籍,咯咯笑著跳上前迎接他。步伐很輕易,胸口一跳一跳的,充滿了活力。昨晚上陳來的羊肉和藥酒還是對她起了作用。她今天梳了一個公主髻,穿著黑色的像旗袍一般的暗花稠裙,更是顯得高貴和文雅,“陳哨衛,你回來啦。”
看到陳來的手上拿著幾束鮮豔的紅花,指著輕聲笑道:“這一定是送給我的嘍。”
這其實是陳來準備送給吳婷的,隻好順水推舟,“那是當然的啦。”大方地往前一推,動作像是在推門。
鄭瑩瑩歪著頭笑,伸出小手接過。
“點瑩,回你的房間休息。”在他們的背後,突然響起一聲沉重的嗓音。
陳來轉過身去,看到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弟子,知道他叫血龍,是吳婷之下的第二號人物,他的功法僅次於吳婷,但是刀法出神入化,無人能敵。
“原來是血龍師兄。”陳來衝他抱拳,下意識地看了看他的兩隻手和他腰間的寶刀。
這時候光鮮明朗的樹下突然變得陰暗。天空上突然出現了烏雲,遮擋住了太陽的光線。
血龍臉色陰沉,並不看陳來,仍盯著鄭瑩瑩的眼睛,“去吧。”
鄭瑩瑩咬住嘴唇點點頭,衝陳來擠出一絲笑容,轉過身去,走著小步走向她的房間。
“點瑩!”陳來叫住她,將兩支草藥遞給她,“這是給你的。”
鄭瑩瑩看了一眼血龍,衝陳來又苦苦一笑,跑上前接過。
可是血龍伸出了左手。他的左手很大,上麵的紋線很黑很長。
鄭瑩瑩愣了愣,低著頭將草藥都放在他的左手上。
血龍接過,扔到腳邊,將左腳的大靴子放在上麵。頓時綠瑩瑩的藥草變成一灘綠水,溢出他的靴底。
鄭瑩瑩低下頭,隻低到胸前,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
“小賊,”血龍居高臨下地看著陳來,口氣顯得不容置疑,“你是哨衛,隻負責這裏周邊的放哨,以後不能接近小姐和夫人。”
接著,他轉過身去,邁著穩重而又有些小心的步子,走向他的房間。
陳來有些尷尬,指了指血龍腰上的寶刀,再一次揚起胳膊做出拔刀的姿勢,“哇靠,信不信我這就拔出我的至尊寶刀,在眨眼之間殺了你!”
近處的幾個弟子一聽,先是一愣然後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弟子取笑道:“陳哨衛,幾隻山雞的毛該褪完了,你的至尊寶刀剛好有了用處。”
陳來把眼一瞪,裝作大怒的樣子,去拔後背上的砍刀,可是拔了幾下沒有拔出來。
鄭瑩瑩本來心情變得鬱悶,但是又立刻咯咯笑起來。
幾位護衛見狀更是哈哈大笑。一位坐在門前冥想的弟子也忍不住聳了一下肩膀笑起來。
“陳哨衛,血師兄並沒有惡意,他隻是盡到一個護衛的本分。”鄭瑩瑩解釋兩句,笑了笑指了指她的房間,示意她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