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韓鏢師很有心計,能說會道,擅於察言觀色,頗得總鏢頭金振英看重,平日裏金睿也願意讓他跟在身邊,一些事務他也總能處理的很是周全。韓鏢師對自家少爺的性子十分了解,知道他對這匹灰雲馬很是愛惜,說道讓馬兒緩緩再走,少爺肯定會同意;果然,金睿哈哈笑道:“你這張嘴真是能說,我的灰雲兒是我去年十五歲生日時父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聽父親說是域外來的異種,你看我手裏的馬鞭什麼時候沾過它的身子,它頗通人意,騎它趕路不需要鞭撻,自會全力馳騁,要不是看此間路上好些尖利石子,恐傷了它,就是再跑百裏它也不會困乏。對了,早上出門時我在二進院裏就聽到門前有孩童吵鬧,是什麼事情?”
韓鏢師接口道:“沒什麼大事,昨晚鏢局兄弟們剛剛走鏢回來,除了值守的兄弟外,今日隻有看門的老金頭起得早了些在大門前打掃,想是他年紀大了有些寂寞,聚攏了幾個孩童在一起逗趣打發時間,給那些孩童們講故事了嗬嗬。”
金睿畢竟少年心性,接口問道:“講什麼故事了?老金頭在我家這許多年,卻還不曾知道他會講什麼故事了,那些貓啊狗啊的故事他也未必講的上來。”
韓鏢師說道:“我也不曾聽到許多,隻略聽到些什麼神仙鬼怪之類的話。”
金睿“嗬”一聲笑了出來道:“我就說這老金頭平日木訥,他能講出什麼好故事來,卻是些哄騙小孩兒的玩意。”
旁邊趙愣子一直沒有出聲,這時突然插口道:“也不是。”
金睿和韓鏢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都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韓鏢師隨口問道:“什麼也不是?”
趙愣子看他二人盯著自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嘟嘟噥噥的說:“哦,我是說我也偶爾聽江湖上的朋友說起過一些世外高人的趣事,據說有人真見過神仙似得人物,隻不知道這些是真是假。”
金睿哈哈大笑道:“你這些朋友當你老實好哄,也拿些哄孩子的故事來逗你開心,哪裏來的神仙鬼怪,咱們鏢局上下幾十號人,幾時有人見過神仙了?既然是神仙,又哪裏是咱們世俗凡人能見得到的,世間一些遊方僧道之流弄些障眼法哄騙世人,變些戲法兒混口飯吃,卻有人拿他們當神仙來敬頌,真是可笑可憐。”
趙愣子隻是憨笑不再接口,韓鏢師順著金睿的話頭不停的說些趣事,總能逗得金睿哈哈大笑。
太陽升上頭頂,天氣越發熱了起來,三人行到一個十字路口,遠遠地看見路口一片開闊地邊搭了一個草棚,草棚裏挑出一塊青布,上麵綴著一個大大的‘茶’字,原來是有人在這裏設了個茶棚。
茶棚裏擺放了幾張木桌木凳,一個肩上搭了條布巾的瘦老頭,蹲在草棚右邊陰涼處的角落裏燒水,煙火從土灶台冒出,熏的他不時小聲輕咳幾下。草棚裏靠中間一張桌子旁,坐了兩個二十來歲的白淨青年,一個皂衣,一個玄衣,正在一邊說話一邊喝茶。
金睿正覺得天熱難耐,這時看見有個茶棚,頓時覺得口幹舌燥起來,三人當即商議決定不再向前,就在此處喝茶歇息,等候總鏢頭歸來。
三人催馬快步過來,韓鏢師一邊翻身下馬一邊大聲吆喝道:“那老頭兒,趕快準備幹淨地方,沏壺好茶,然後把咱家少爺的馬兒喂些草料淨水,伺候好了賞錢少不了你的。”說著接過金睿手裏的馬韁繩遞給趙愣子,讓他找地方把馬栓好,然後緊跑幾步到茶棚裏一張靠左邊的桌子旁,俯下身子用袖口在一把凳子上輕拂幾下,又在桌子上拂了幾下才回頭招呼金睿坐下,金睿暗自想到:“這樣的簡陋茶棚,又哪裏來的好茶了,這韓鏢師也真是能做樣子,不過這也確實顯出我金龍鏢局的氣派來了。”
瘦老頭拿過三個土瓷碗擺在桌上,把茶水倒滿,轉身又去角落燒水。旁邊兩個青年看見金睿三人進來,隻掃了一眼又自顧自小聲談笑起來。
金睿剛喝了幾口茶水,就聽見遠處馬蹄聲響,一匹紅鬃快馬由北邊奔了過來,看見茶棚也放緩馬韁停了下來,馬上人下來把馬拴在不遠處一顆榆樹上,走進茶棚,在右邊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瘦老頭兒依舊不言不語,過來倒水然後又轉身離開。金睿看那人,也不過二十來歲,一身白衣,頭上裹著布巾,臉上膚色略黑,嘴角略略上揚,眉毛細長,鼻子小巧挺直,單眼皮,麵目很是俊美,一雙眼睛卻透出一股冷冽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