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晞折騰了一天,晚上沒用秦亦費勁便自己進入夢鄉,她囑咐坐在冰塊後麵打扇的侍女,到了子時便不要再扇,免得著涼。她信步走出主臥房,這間宅子是當地一個富商貢獻出來,不過是這一晚的落腳,怕是等尉遲晞走後,他住過的房間都要黃綢覆蓋、供奉起來。
園子其實還算精致,沒有暴發戶的惡俗,但畢竟先是相府而後是入宮,眼界高了自然便變得淡定。正想自己隨處逛逛,就感覺一道焦灼的目光盯在自己背上,她猛地回頭卻沒看到人影。
她思付片刻,幹脆轉去廚下拎了一壇子好酒,徑自去李錚住的院子,院內無人燈也黑著,她便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前坐定。這家主人倒是會享受,架下並不是尋常的圓石凳,而是一整塊大石打磨成躺椅模樣。秦亦樂得自在地仰麵躺倒,石麵光滑沁涼,伴著晚間的微風,暑熱瞬間消散無蹤,透過層疊的葡萄葉,能看到天上閃亮的星星。
李錚此時站在自己的院門前左右踟躕,原本是盯著秦亦,不料他竟是來到自己院中,不知到底是作何打算,考慮半天,還是裝作毫不知情地進院,直接朝房門走去。
“李大人,過來坐坐。”秦亦躺在石椅上懶得起身,雲相為了此行李錚能借上力,前些日子便給他提了官職,現在是從五品的禁衛副統將,真可謂是連升三級,所以秦亦這聲李大人也算不得叫錯。
李錚這才裝作剛發現有人一般,走過來拱手道:“原來是秦掌殿。”
秦亦也不點破他,隻指著桌旁另一個躺椅示意他坐,自己也翻身坐起,笑著說:“是我的不是了,早就說互相不客套。李大哥,我略備薄酒,祝賀你升官大喜。”說罷拍開酒壇口上的泥封,將酒斟入兩個酒盞內,自己一仰頭喝幹,也不管李錚有沒有喝,再次翻身躺到在石椅上。
“既然秦兄弟這番美意,我便也不推辭,全是托了殿下的福。”李錚也把酒一飲而盡,卻沒有坐下,而是把玩著酒盞,盯著秦亦半晌說:“這酒太淡,跟水一樣喝著不痛快。我去拿齊國貢來的好酒,跟秦兄弟喝個痛快。”
“那敢情好,我也覺得這酒淡而無味,那就有勞李兄了。”秦亦倒真是覺得這酒入口微酸,連些辛辣之氣都沒有,難喝的很,卻沒想到李錚這話裏暗含的試探。
進屋取酒的時候李錚暗想,難道真是自己想錯了不成,說到齊國進貢美酒,他竟然全無反應,甚是連眼神都沒變一絲。若不是他真的全然不知,那這人就實在太過可怕。不過左思右想,以他的年紀絕對做不到這般,而且剛才在夜市之時,也試出他毫無武功根基,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他屋內倒真是有好酒,但隻有小小的一壇,倒出兩盞後便去了大半,還未等他開口,秦亦便伸手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當即嗆咳起來,這酒不比剛才的水酒,甚是辛辣,她隻覺得一股辣氣從口中直衝腦門,嗆得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從口中至腹部全都火辣辣地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