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一路若有所思地回到第三進的東跨院,隻見李振滿臉不悅地站在屋門處,看她貌似悠閑地回來,麵色似有不滿:“熱水已經抬來多時。”
“殿下呢?”秦亦沒理會他暗含的責怪,直接去問他。
“殿下剛沐浴更衣過,還囑咐了給你留著水用。”李錚仍是皺著眉頭,“看殿下麵色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遇襲受到了驚嚇。”
秦亦正愁沒方法試探,這可真是瞌睡就給個枕頭,正合她意,便裝得有些驚慌地說:“那、那如何是好?要不,我去煮定驚茶。”
“煮什麼,那些個茶裏都是有藥物的,能不喝最好不喝。”不料李錚卻一口否決了她,“我囑咐裏麵的人伺候殿下去休息,待到晚上看看再說,還是不好便請禦醫來看,別胡亂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聽這話,秦亦心下稍安,他沒有順水推舟地讓她去煮定驚茶,看樣子不是他做下的。輕手輕腳地進屋,看尉遲晞已經睡下,便囑咐房內兩個貼身伺候的人好生看著,自己再次轉出來對李錚道:“李兄,你挑幾個心腹之人守著殿下,咱們去看看那仵作驗的怎麼樣。”
李錚似乎很是意外地瞅瞅她,卻隻是沉聲道:“護衛我早就安排好。”便搶先一步朝外走去。
二人一同去了前衙,由人領著往仵作房走去,正是在最角落不起眼的兩間小破房子裏。現在是夏天,還未走進便聞到一股惡腐之氣。李錚偷眼去看秦亦,見她雖然皺眉,卻隻是抬手用衣袖掩了口鼻,並未露出一絲退卻,心下好感似乎又多出幾分。
仵作早就得了上頭的指令,說這幾具屍體馬虎不得,等下還會有京裏頭的官員來問,全都緊張得很,竟是把早已經回家養老的老師傅都請了出來,可憐那老人八十多的年紀,硬是被兩個徒孫用軟轎子抬來,被暑氣衝了再讓屋內的屍臭熏上半晌,此時握刀的手都顫悠,哆哆嗦嗦地剛要下手去切,被秦亦一聲喝道:“住手!”
帶路的人忙朝屋內嚷:“這二位是京裏麵來的官爺,一位是禁衛軍副統領李錚李軍爺,一位是六殿下身邊兒的掌殿秦亦大人,還不都趕緊來拜見。”
聽了他的話,屋裏稀裏嘩啦跪倒一片,連那老爺子也被扶著跪伏在地,秦亦忙上前攙起老人,不悅地說:“這麼大歲數的老人,你們給弄到這腐臭的地方來做什麼,大夏天兒的再中了暑氣。”
“回、回大人,這是我師傅,有經驗的很。”一個看來是管事的人回話。
“胡說八道!”秦亦絲毫不給麵子,“那我來問你,既然是你師傅,那他的本事傳給你幾分?”
“這、自然是都傳與我了。”
“既然都傳了與你,那為何遇到什麼事又去請你師傅,你當著自己帶的徒弟,竟連驗看幾具屍首的膽量和本事都沒有嗎?”秦亦的眼神朝他麵上掃去,隻見他額頭上冒出薄薄的汗水、牙齒死死咬住嘴唇,便又說,“人都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今你師傅已經年邁眼花,難道你竟覺得自己還不如師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