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瑞安殿的下人第一次見秦亦發脾氣,這次帶出來的原本就是挑選過的、溫順守禮的宮人,此時全都被她訓得不敢抬頭。
“你們身為殿下身邊貼身伺候的,首要任務是什麼,是照顧好主子,主子不吃不喝不睡,你們除了跪勸就沒旁的辦法了,還要你們做什麼用!”用力拍了下桌子,發現這不知道什麼木頭的桌子還真是死硬,磕得手掌生疼,便順勢起身繼續說,“以後再有這種情況,不吃東西,參湯補藥灌也要灌下去,不肯睡覺,便是一掌敲暈了也不能就看著殿下這般幹耗。”
地下跪著的人都腹誹不已,那是主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誰敢這麼做,那豈不是要全家抄斬。
李錚原本是站在一旁看著她發作,此時見她話說的越來越沒邊兒,忍不住幹咳兩聲。
秦亦便借著台階又說了幾句結尾的話,這才放了眾人離開,自己轉身回到後院屋內,坐在床下踏腳上心疼不已。尉遲晞原本就不圓潤的小臉兒,不過幾天功夫就整整瘦了一圈兒,下頜尖尖地似乎都能看出骨骼的輪廓。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深深的青紫,嘴唇沒什麼血色地緊緊抿著,眉宇間似乎還掛著憂色。
作為一個十歲的孩子,他身上承擔的實在是太多,秦亦輕歎一聲,抬手去輕揉他的眉心,不喜看著這麼小的孩子總是眉頭緊鎖。
尉遲晞睡得並不安穩,臉色數變,手還伸在空中抓著什麼,秦亦把他的雙手攏到一起握在自己手中,大夏天裏他的手卻冰涼潮濕,握在手中半晌都暖不過來。
感覺到溫暖後,尉遲晞似乎睡得安穩許多,秦亦便坐在床邊,一直暖著他的雙手,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自己也倚著床邊昏沉睡去。再次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床上的人兒正睜著一雙圓亮的眼睛看著自己,忙要起身告罪,不料雙腳早已經蜷縮的麻木,一動就針紮般難受。
“腳壓麻了是不是?快坐下別亂動,一會兒就好了。”尉遲晞反手抓住秦亦剛想收回的手,扯著她直接坐在床邊,端詳了半晌才說,“沒傷著就好,下次可不許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引得秦亦鼻子一酸紅了眼圈兒,怕被這小鬼笑,急忙轉身起來假意去掛床幔,順勢摸去眼角的淚花。她忙著掩飾所以沒看到,尉遲晞眼角也晶瑩一閃,瞬間沒入發絲消失不見。
這次前去西蘿,尉遲晞心裏是不急著趕路的,秦亦也不想讓他在這種身體狀況下趕路,於是在岷安一住便是十餘日,直到禦醫說殿下身子已經大好了,這才整裝重新上路。順康帝下詔書至岷中道長史,著其派兵士護著皇子一行直至渡江,所以再次啟程的時候隊伍壯大了一倍還不止。
雖然誰都沒說,但是經過此次變故,尉遲晞和秦亦彼此都覺得心裏貼近了幾分。馬車裏二人便也經常有說有笑,大部分時間是尉遲晞講史書給她聽,有時候秦亦也說幾個現代的笑話逗得他前仰後合。二人互動的不錯,讓秦忽略了這一路的顛簸,直到第五天過了晌午,外麵才來報前麵就是齊江與淩江的交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