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她算過幾次了,她是討債女,天生克母。”神算子龍四爺眯縫著他那小眼睛,拖著冗長的聲調說。
摸骨師瞎眼巫七婆正伸出她那雞爪似的手,捏著巫離稚嫩的發抖的身子,發出咒語般的歎息:“前世的劫,躲不過,也解不了。”
……
那些人剛走開,父親又過來了,正狠很地扇自己的耳光,母親,正用那樣厭惡的眼光望著自己,還有那光著身子的男人,那把雪亮的剃骨刀。
紅紅的血,觸目驚心,那個光身子男人正在怒吼,父親眼裏滿是驚駭,母親在鮮血裏爬著,爬著,眼神絕望而又恐懼。
巫離用力拍打著頭部,可那些景象揮之不去,那麼多的血,那一大片紅,那兩個躺在血泊中的男人。
屋子裏一片淩亂,光身子的男人睜著大大的眼睛,胸膛上鮮血汩汩地往外冒,流滿一身,流滿一地板,可是還在流……
“不!”巫離將頭撞向床壁:“不,你們走開!”一下,一下……
巫離的頭被撞得暈暈沉沉,終於全身無力地躺下來,斜望著天花板,淚水將頭發浸濕成一綹一綹,鑲在她慘白的臉上,像一道道黑色的深痕,襯在夜色裏,無比詭異。
在近乎麻木的凝望中,巫離感覺頭痛慢慢消失,身子卻開始飄飄蕩蕩,無所倚持。心中的怨恨和悲苦,不知要怎麼才能發泄,也不知道自己要飄向哪裏。
朦朧的霧,朦朧的山,朦朧的河流和水聲,山在霧中,水在山中,憧憧的人影穿插其間,多麼奇怪的景色,多麼奇怪的人群。
飄過一個又一個山頭,飛過一條又一條小河,不時有聲音在嗬斥自己,似乎在追趕自己離開,可是巫離卻固執地向前,向前,仿佛前麵有個地方正在召喚著她,讓她不顧一切地向前。
終於到了一道門前,是被霧氣籠罩的一道門,又仿佛是一堵牆中的一道門。
是這裏嗎?為什麼覺得這裏這麼熟悉?依稀仿佛,在很久以前自己曾經來過,多久了呢?
巫離在虛空中拍了拍腦袋,實在記不起來了。
逡巡半響,試探著向門走去,卻被一個翩翩若仙子般的人擋住了去路。
那仙子身著白衣,全身隱隱籠罩著一層聖潔的光芒,麵如滿月,眼神祥和。
這個仙子也有點熟悉,難道是觀音?可是觀音怎麼會在這裏?
巫離怔了會,不管,繼續向前走去,被仙子拂塵一掃擋了回來,又撞過去,又被擋了回來。
一次又一次,巫離隻是向前撞過去,仿佛那道門對她至關重要,裏麵一定有什麼和她緊密相連。
被那白衣仙子般的人又一次擋住了後,巫離問:“你是觀音嗎?為何擋我去路?”
那仙子雙手合十,開言道:“阿彌陀佛,正是觀音。你已曆經八世劫難,為何仍無法消除心中怨恨?”聲音祥和,充滿慈悲。
巫離一怔:“八世劫難?”飄蕩的身子懸浮在了半空,仿佛在思索某些本來很熟悉,卻又偏偏被遺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