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傍晚,天氣很悶熱,顧念額頭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她抹了把汗水,心裏感歎,幸好,她還知道冷熱。
二十幾分鍾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小區。進去後,有個大型花圃,很多小孩平常喜歡在這裏玩。
她在人群裏一眼就看到了果果。這就說明向北已經回家了。平常誰回來的早,誰就去托管中心接孩子。接回來後,果果一般會在下麵玩一會,才回家。
果果正和幾個年齡相仿的孩子一起遊戲。
顧念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躲在樹底下,看他們在玩什麼。
“小聰,你輸了,給錢。”嚴果果手伸得長長的。
小聰從口袋掏了半天,“果果,我錢都輸光了,先欠著,明天給你。”
“明天給,也行。”嚴果果爽快地答應,“不過得加倍,明天就是兩塊錢了。”
“怎麼這麼黑?”另一名男孩打抱不平,“果果,你這幾天都贏了幾十塊了。”
“卷毛,你別不服氣!有本事你也扔遠點。”嚴果果手插在腰間。
顧念才注意到每個男孩手裏都有石塊,原來他們玩的遊戲就是比誰扔得遠。
“不許喊我外號。”卷毛衝上前推他。
嚴果果冷不丁摔了個屁股墩。爬起來的他,對準卷毛就是一拳。倆人糾纏在一起,果果略占優勢。
顧念衝上前,拉開果果,“快給他道歉。”
嚴果果不服氣地昂著頭,“我沒錯,他該給我道歉。”
“快道歉。”顧念大聲喝道。
嚴果果梗著脖子,就是不說話。
顧念氣急,一個巴掌就摔到他臉上,“快道歉。”
嚴果果稚嫩的臉上泛起五道清晰的指印。他的眼睛泛紅,腦袋垂下,看著地麵,卻始終一言不發。
顧念看著倔強的兒子,無計可施。心裏失望透頂,轉身緩步朝家走去。
施向北看著門外的顧念,麵色泛白,眼神疲憊,完全沒有往日的活力。他抓住她的胳膊,“發生什麼事了?”
顧念鞋子也沒脫,就走進客廳。她重重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蹲在麵前的施向北,“我太失敗了,果果竟然賭錢,打人。”
施向北伸手摸著她的臉頰,“別太自責,沒有人天生就會做媽媽的。”
顧念垂下腦袋,臉頰整個依偎在他掌心,“他小時候很乖的,非常懂事。嬰兒的時候,他晚上很少哭鬧,隻要喂飽了,一覺可以睡到天亮。後來我上班了,晚上去李大姐家接他回來,會問他,今天想媽媽沒有?你知道他怎麼回答?他說,寶寶不想媽媽。我說,為什麼?他說,媽媽也不要想寶寶,上班要專心哦!”
施向北的手掌濕漉漉的,“你別哭啊,念念,乖啊!”
顧念垂著眼簾,無聲地哭泣。
施向北的心猛地被什麼揪住了,他伸出雙手抱住她,拍打著她的後背,低聲哄道,“乖啊,別哭了,我去找果果,他一定會認錯的。
施向北去找到果果的時候,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著,嘴唇抿得緊緊的。
“跟叔叔回家。”施向北伸出手掌。
“不去。”嚴果果抬頭看著天。
“那陪叔叔去前麵坐坐,叔叔在單位站了一天,很累。”也不等果果回答,施向北就徑直走到旁邊的木椅上坐下。
他心裏默默念著,一,二,三,四......十
“你也太差勁了,我站了這麼久,一點也不累。”嚴果果坐在他身邊。
“果果,請教你個問題,你為什麼這麼愛錢?”
嚴果果玩著手掌,半天才說,“錢好。”
“錢是好,可也得正當所得。不義之財是不能要的。”
嚴果果抬頭看著他,“叔叔,我們家很缺錢。我三歲的時候,媽媽交了房租,結果有半個月沒錢買肉吃。媽媽就買了雞蛋,每天給我蒸一個,可她自己每天都吃青菜,因為青菜最便宜。那時,我就想,要是我有好多好多的錢,就可以天天給媽媽買肉吃了。”
施向北的心被震動了,“所以你後來就去乞討?”
“後來媽媽工資高了,生活比以前好,可她不會算計,家裏還是沒什麼錢。所以我要攢好多好多的錢,等以後媽媽沒錢了,我就可以養她了。”
“你能告訴叔叔,你攢了多少錢?”
“我都用本子記好,到昨天為止,我一共有三千五百三十八元六角,今天又賺了九塊,還有外債兩元。”嚴果果說的時候露出兩顆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