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工作日,林長陽下班前接到吳啟正的電話,問他下班有沒有應酬,如果沒有,約他去西餐店吃飯。
林長陽沒有應酬,以為又是一群人聚會什麼的,也就答應了。等他去到以後,才發現竟然就吳啟正一個人等在那。
吳啟正朝他揮揮手,說:“老林,這裏。”
林長陽走過去,在吳啟正對麵坐下,左右看看,問:“就我們倆?”
“是啊!不然還要幾個人?”
林長陽輕咳一聲,“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吃飯怪怪的,你該不會真有那方麵的偏好吧?”
吳啟正咂嘴,“說什麼,我取向很正常的好吧?今天找你來是有要緊事要說,西餐廳裏安靜,好談事。”
林長陽正色,“什麼事?”
吳啟正從包裏掏出一個碩大的相機,遞給林長陽,“你看看裏麵的照片。”
林長陽一臉奇怪地接過來,按下開關,相機上的屏幕上顯示出一張張河流被汙染的圖片。雖然是夜裏拍攝的,但由於是專業相機,所以拍攝出來的相片也非常清晰。河水呈乳白色,顯然是嚴重汙染過了。
林長陽一驚,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裏一閃而過。
吳啟正說:“我們社接到好幾次河流下遊居民的舉報,他們說過去這條河白天都是這種顏色的,晚上是清澈的,後來不知怎麼的,白天是清澈的,晚上又被汙染了。”
林長陽立刻反應過來,這條河就是他和蔣念念在煙華山王母峰上見到的那條河,排汙的源頭是高正剛的礦洞。他知道以後,高正剛公司被吊銷排汙許可證,白天不敢明目張膽排汙,換成晚上偷偷排了。膽子真是太肥了,沒有排汙許可證也敢排,還是晚上偷偷排,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罪加一等的。
吳啟正看林長陽陷在沉思之中,又說:“過去我們社一直沒理這件事,那是因為我們知道這家排汙企業是有靠山的。鄭銘爽也私下裏跟我透露過,這家企業是他爹罩著的,讓我別多管閑事,所以社裏要派人去采集素材都被我壓下來了。”
林長陽抬眸,“你們不報道是忌憚鄭有名?”
吳啟正說:“當然不是,鄭有名一個區環保局的正局,還到不了讓我們忌憚的地步,我們忌憚的是鄭有名後頭的那個人。”
林長陽扯扯嘴角,“我知道了,所以這一次你們去采集素材,就是想將此事曝光。你來找我,是希望我請我媽出麵,這樣鄭有名的那個後台就不會插手了,對吧?”
吳啟正打了個響指,“跟你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真是愉快,誒,那家礦企的排汙許可證不就是你親自讓人吊銷的嗎?現在他們又在晚上偷排,你總不會坐視不理吧?”
林長陽笑了笑,拿了根煙出來,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吳啟正看林長陽的樣子,有點吃不準林長陽真正的意思,雖然過去兩人是老同學,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彼此的性格心理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平時林長陽跟他們一起吃喝玩樂,看起來也是一副隨和無害的模樣,但是當官的人,哪能沒有一點心機呢?林長陽沒對他用心機,那是因為不涉及利益要害,一旦涉及利益要害,那就未必還是過去的老同學關係了。
林長陽吐出一口煙氣,徐徐說著:“你知道嗎?我這個人最討厭被別人利用了。”
吳啟正表情一下就僵住了,結結巴巴地說:“什、什麼利用不利用的……”
林長陽眯眼,彈了彈煙灰,“你們想做新聞,你想給鄭銘爽一點顏色看看,通過這起汙染案牽涉出行賄受賄案,拖倒鄭有名,但是又沒有十足的把握,害怕鄭有名後麵那人把這件事壓下來,到時候你們就倒黴了,所以你才會找到我,讓我去請我媽出麵,這樣你們就可以實現目的了。你就是在利用我,對嗎?”
吳啟正愣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長陽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如果你直接跟我說,有人向你舉報有家礦企非法排汙,但是這家企業有後台,你們曝光有困難,所以請我幫忙,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可是你是先摸清楚了我處罰過這家企業,然後再把他們排汙的證據都拍成照片拿到我麵前,又讓我知道這家企業的靠山就是得罪過我的鄭銘爽的父親,這個過程亂了,得到的結果就是不一樣的。”他輕笑了一下,“你自以為吃準了我的想法,以為鄭銘爽得罪過我,而且我處罰過這家企業,我就必然想將他們這一條線全都扯出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