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宇起身衝出去的一瞬間,楊洋看到了他右手緊握著的那根木棍的頂端有顆閃亮的釘子尖。
楊洋和左宇是在昨天入夜過後溜出營地的。“我爺爺說過這饅頭山的半山腰處有間木屋,他過去巡山的時候夜裏經常睡在那兒。”於是二人帶夠了一天的食物就借著夜色的掩護上了山。
夜裏的饅頭山屬於另外一個世界。已經爬到頭頂的月亮借著從遠處山穀中吹來的涼風盡情的揮灑著柔情,參差起伏的落葉鬆舒展著褐色的手臂將這月光過濾成銀色碎片,路邊齊肩高的灌木叢此刻正興奮地扭動著墨綠的身體,而那在叢間不斷閃爍的螢火蟲如同盞盞路燈般指引著他們前進。
“楊洋,你見過白頭鷹沒?”左宇邊問邊用樹杈撥開了擋在眼前的蛛網。
“是美國那個——”楊洋腦海中浮現的是電影中經常出現的白頭海雕。
“不,不是,是一種白色的貓頭鷹。”左文立刻打斷了他,“爺爺說隻有在大興安嶺的深山裏才能見到,這種貓頭鷹頭頂有大片的白色茸毛,所以在夜裏很容易辨認,因此也容易遭到攻擊。”
這時左宇已經放慢了腳步,“所以它們總是好多隻生活在一起,有時一棵樹上就棲息了好幾隻。”
聽到這楊洋不由自主的仰起頭環視了一圈周圍伸向夜空的大樹。
“爺爺說最有意思的是,當其中的一隻受到攻擊或是將要死亡時,方圓好幾裏地的白頭鷹都會被感召過來。”
“就像參加葬禮一樣。”楊洋忍不住脫口而出。
左宇再次搖了搖頭,“它們會不斷的用喙去攻擊那個侵略者。”
“後來有經驗的盜獵人就利用它們這種互相救援的天性,設下埋伏捕捉了更多的白頭鷹,所以現今大興安嶺邊緣的山林裏已經見不到它們的身影了。”左宇舒了口氣,楊洋抬頭望去,不知不覺間那座木屋已經就在眼前了。
木屋就坐落在一塊突起的高地上,頭頂的月亮如同聚光燈般擠走了周圍喬木的身影,屋簷四周都鋪滿了幹枯泛黃的稻草,門口的小徑兩旁堆積了約一指深的鬆葉,此時,微薄的霧氣已經從山林中升起,夜神將要徹底接管這片天地。
“既然這正門已經掉了,我們就隻能睡在這個小倉房。”
左宇邊說邊推開了那進入倉房的木門,一瞬間,許多隻螢火蟲伴著久積的塵埃撞了這兩個少年一個滿懷,“我再去外麵捧些稻草,”左宇點燃了蠟燭就轉身出去了。
楊洋放下背包就直接躺在了這倉房的幹草地上。久違的舒適感使他心曠神怡,當眼睛逐漸適應這昏黃的燭光,楊洋注意到這的確隻是間小倉房,不到十平米的小空間裏除去角落的兩個櫥櫃,剛好夠他們二人並排休息,用木板封起來的牆壁上空無一物,楊洋發現若是自己稍微仰起頭,就剛好可以看見木板間的縫隙,那些微弱的光亮似乎還摻雜著森林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楊洋盯著棚頂的雙眼已然有了睡意,在燭光搖晃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了那頂梁上倒掛著的貓頭鷹。
“霧氣上來後,外麵的幹草都濕了——”左宇為自己的一無所獲感到愧疚,“——我們隻能擠一擠了。”
入夜,星星點點的月光從房頂落下,森林那低沉而悠遠的呼吸聲在這兩個少年耳畔響起。
“左宇,這裏會不會有蛇啊?”楊洋顯然無法入睡,“一定有的,鎮上有時雨水過後路上都有蛇出現,說不定這裏還有狼——”
“遠處那座山上還有東北虎。”左宇安靜地說,“至少十幾年前是有的。”